银鹭一怔,蹙眉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世子爷——”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便是被周瑞靖略带寒意的目光扫了一眼,登时剩下的话就噎在了喉咙里,如何也说不出来。直至周瑞靖扶着顾婉音走出一段路后,这才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背脊汗透,饶是如此,背脊上仍是有一股冰寒之感,十分的不适。
顾婉音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周瑞靖,低声道;“罢了,还是不要去惹老夫人不高兴了。她年岁大了,若是气病了,可是不得了。”方才银鹭那意思,分明就是只要周瑞靖一个人过去的意思。若是她就这么跟去了,只怕老太太是要不高兴的。到时候闹得不愉快,又是何必?
她明白周瑞靖是心疼她,不愿意让她没脸,更不愿意让她受了半点委屈。可是若是因为了她而和老太太闹了不愉快,便是不孝,到时候,于他名声有碍不说,更是让她也是地位尴尬。旁人只会说是她的过错,所以,在她看来,倒是不必一时意气,反而埋下祸患。
周瑞靖却是摇头:“抬头不见地低头见,老夫人这般已经是无理。若是顺着,只会变本加厉。”凭着他对老太太的了解,若是一直忍让,反而坏事。若是他强势一些,老太太也未必会如何。大不了就是面色不好看,可真要如何,当着三房二房的面,却也不至于如此。毕竟,老太太出身名门望族,总还是注重仪态修养的。
顾婉音看着周瑞靖,心中轻叹一声,却是没有再坚持。或许,周瑞靖说的是对的。只是想必这顿饭,吃到嘴里也是没有滋味难以下咽,不过,既然是跟着周瑞靖,又有什么好可怕的?
因方才周瑞靖那目光太过可怖,银鹭竟是没有敢再跟上来,只远远的跟着,始终保持一段距离;
一路行至老太太的院子,顾婉音竟是觉得有些陌生了。以往日日过来请安的地方,突然一段时日不来,竟是不认得了一般。深吸一口气,低头垂目跟着周瑞靖走了进去。登时原本屋里的说笑声,猛然的凝住,气氛一下子便是有些古怪了。
二太太三太太都在,二老爷和三老爷也在。老太太坐在面向门口的正位上,在看见顾婉音的瞬间,面色陡然阴沉下去,笑容也是收敛起来。
原本还没进来的时候,顾婉音微微有些不安,可是真个进来了,却是陡然平静下来。稳稳的跟在周瑞靖后头上前去给老太太请安,柔声道:“老夫人。”
老太太轻哼一声,只看向周瑞靖:“靖儿来了,坐罢。”就好比周瑞靖所说,老太太到底还是做不出更过分的事情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纵然是觉得气恼,也只是不去理会,而没有其他什么行为,
顾婉音刚坐定,二太太便是笑着开了口:“好久不曾见到婉音了。最近身子可好?要我说,怀孕虽然娇贵,可是也该多走动走动,将来生产的时候才不好生呢。你可别不爱听。”二太太这番话可谓是慈爱温和,十足十的长辈关爱的架势。
顾婉音微微一笑,她如何听不懂二太太话里的意思?不过是在讽刺她没有过来给老太太请安罢了。讥讽她借着怀孕的时候摆架子,故意做给旁人看的。当下她只笑着柔声回道:“多谢二婶传授经验了。我日后必定多活动活动。”轻描淡写的便是将事情抹过去,丝毫没有要接招的意思。只当二太太的确是一番好心。
这个时候,她若是真和二太太针锋相对,那岂不是自讨苦吃?如今老太太看她正嫌,自然是不会像是以往那般帮她,反倒是说不定给了老太太理由为难她。
该隐忍的时候,的确是不能莽撞。这一点,顾婉音同样清楚的牢记着。
二太太没得到预期的效果,心中有些遗憾,面上笑容却是更灿烂几分。不管怎么说,她今儿的确是压了顾婉音一头,狠狠的捏了软柿子了。当下二太太看了一眼老太太,继续笑道:“今年的炭怎么没有往年的烧着好?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被人骗了,买了劣质的炭了?”
顾婉音微微蹙眉,心中明白二太太只怕是不肯轻易松口了。这会子竟是又拿这个说事儿,是了,她如今名义上还管着家,二太太问这个,正是合适。不过——笑吟吟的看了一眼三太太,她却是不打算开口。
果然三太太随后开了口,笑容灿烂,目光落在二太太的身上却是隐隐有些发寒:“二嫂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买进的炭有问题?说句不好听的话,送进宫里的炭,莫非二嫂用着都不好?那我可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好碳给二嫂烧了。实不相瞒,今年咱们主子的份例碳,可进贡给宫里的银霜炭,不是往年私人烧制的,那根本比不得。”
只是,三太太却是隐瞒了一件事情——银霜炭也是分个三六九等的。上好的宫里都是供不应求,周家用的,只是中等的罢了。不过却也不可否认的是,那碳纵然只是个中等,也比私人烧制的好上太多。
三太太这番话,便是相当于明着在说二太太没事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