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若是还没有好,这上了战场怎么办?”刘仁愿笑得爽朗,旋即更是眨了眨眼睛问道,“我刚刚和裴老弟一路进来,听说殿下拿我的事情和他打了赌?要说先头是否能过关我自己也不清楚,殿下倒是有信心!”
这裴炎居然把他们之间的赌约捅出去了?李贤诧异地看了裴炎一眼,心中很是奇怪。当着刘仁愿的面,他却不好相问,当下便干脆笑了起来:“这种事情不过是说笑而已,当然,刘将军镇守熊津,原本就是功大于过,朝廷上下又不都是嫉贤妒能之辈,老刘你自然不会轻易倒了!”
这称呼从刘将军变成了老刘,显而易见带着亲切,刘仁愿一愣之后登时大喜,旋即瞧见顶上那遮阳伞,不禁又愣了片刻。而裴炎则仍然是一脸一丝不苟的样子,谦逊一番坐下之后,他刚想开口,李贤就抢在前面发话了。
“子隆,坊间流传的那诗集是怎么回事?我那天去西市的时候,居然被别人硬拉着买了一本,那上头可是还有你的题注!这出了诗集卖了钱,至少也得分我这个原作者一半,否则我岂不是亏了?”
面对这样的“质问”,裴炎再维持不住那张死板脸,一时颇有些狼狈。倒是旁边的刘仁愿忽然哈哈大笑:“殿下这么说,看来我可得小心一点。就上次我在望云楼写的那幅手书,我可是也送去刊印了,只是印的不多,大多要分送给亲朋好友,就免费送给殿下一张如何?”
李贤原本是开玩笑,谁知刘仁愿竟道出这么一番话来,他顿时有些呆了。而裴炎此时也终于恢复了起初的风度,微一欠身便苦笑道:“不瞒殿下说,我那天回去的路上也就信口评了两句,谁知道陆为和杜元中偏偏记下了,回去之后便立刻拿了钱去让人出书。等到我知道的时候,这木已成舟,我也没办法。”
怪不得,看裴炎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干这种出风头事的人!
李贤这才恍然大悟,少不得又自嘲了几句。眼看气氛越来越融洽,刘仁愿却冷不丁问起了两人当初那个赌约的赌注,此时,裴炎便笑着答道:“当初也就是随口一说,沛王殿下说赌注未曾想好,因此便定下输家为赢家做一件事。只不过,我这打赌虽然输了,可沛王殿下贵为皇子,只怕是我能做的事情就很有限了。”
“谁在打赌?”
三人正说话的时候,背后忽然飘来了一个笑声,立刻齐刷刷地回过头去。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三人同时大惊失色――那个居中而立笑吟吟的人,竟然是当今天子李治!只见这位皇帝陛下身边只有两个小内侍随侍,剩下的人都在很远的地方站着。
“拜见陛下!”
见刘仁愿和裴炎先后跪下,李贤这才一个激灵惊醒过来,上前行礼的同时,这心里同时打起了鼓――李绩这个主人已经跑去监审了,他这老爹忽然毫无预兆地微服驾幸,总不成是为了来看房子吧?再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刘仁愿裴炎在的时候来,若是这两位冷不丁说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出来,他岂不是惨了?
他正寻思着,却不料这膝盖还没着地就被拽了起来,紧接着脑袋就被重重敲了一下,旋即入耳的声音亲切中带着几许恼火。
“要不是刘卿上次说起,朕还不知道你在望云楼上癫狂的那一回!你天赋聪颖,朕和你母后都知道,就连朝中大臣也多有夸赞,别老是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下功夫!朕倒是听说,坊间在六郎冰之后又流行起了六郎扇,还有,你头上这个,是不是打算再卖六郎伞?小心玩物丧志!”
六郎伞……老爹你太有创造力了,这东西可是涂了桐油的羊皮做的,外头有几个人能买得起?他只是不想用那种规格有严格限制的华盖罢了,哪会什么东西都拿出去卖?话说回来,倒是这躺椅的生意可以考虑考虑,顺带也可以考虑把沙发造出来……
李贤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的裴炎却趁势上前一步道:“陛下,这经济之道别人可能一世都难以入门,殿下每一个点子都能风靡一行,这玩物丧志四个字是无论如何都够不上的。臣倒是听说,殿下每有珍物必定献于君父之前,如此纯孝,正可为臣子楷模!”
“好一个臣子楷模!”李治细细打量了裴炎片刻,忽然开口问道,“尔是何人?”
“臣裴炎,家父洛交府折冲都尉裴大同。”
见这一君一臣大眼瞪小眼地彼此看着,再想想刚刚裴炎为自己说的话,李贤不禁在心里感慨了一声――有些人见着皇帝就吓得直打哆嗦,看看人家裴炎那张利口!四平八稳滴水不漏,顺带又卖了他一个好,这种人将来肯定能很快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