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闻言气结,李贤的这种做派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自然是深有体会。扬手招来两个内侍,命他们将李贤剥干净送到汤泉阁,她便盯着月芜看了好半晌,忽然笑道:“今次算你报信及时,自个去收拾收拾,准备侍浴吧。至于有没有这个福分,还得看你自个,这次可不能都像上回那样用熏香。”
虽说遭了调笑,但月芜还是欢喜地去了,阿萝又挑了另外三人。然而,她才刚把四人送进了汤泉阁,里头却忽然传来了李贤的叫声。
“阿萝,让她们出去,你进来!”
听到这种吩咐,别说阿萝措手不及,就连旁边其他几个侍女也面露诧异。一瞬间的惊愕过后,阿萝立刻恢复了镇静,恢复几个侍女在外等候,她便脱鞋进了汤泉阁。见包括月芜在内的四个侍女全然不知所措,她便上前屈膝行礼道:“殿下若是不喜欢她们,奴婢可以再选四人进来……”
“阿萝!”不知为何,李贤只觉得心情憋闷,不待阿萝说完便打断道,“难不成你听不懂我的话?”
阿萝还是第一次看到李贤如此疾言厉色,怔了一怔之后,她立刻朝四女喝道:“殿下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先到外头候着,有什么事情我自然会叫你们进来!”
眼看四个侍女失魂落魄地出了汤池,阿萝这才趋前来到了汤池边,见李贤只是用炯炯的目光看着她,即使服侍多年,她也颇有些吃不消。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她这才开口问道:“殿下,你……”
汤池边都是水,阿萝半跪在那里,长长的裙子早就被水濡湿了,再加上她身子前倾,自然而然露出了修长的颈项以及胸口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虽然昔日也曾经见过这等春光,今天又没有喝酒,但李贤却有一种醉酒似的感觉。
“阿萝,上次人家给你捎带的那封信,可是一个叫刘任达的家伙写的?”
阿萝万万没有料到李贤会一下子问起这个,顿时哑然。这毕竟是她心中隐藏多年的往事,没有向宫中任何人露过口风。挣扎了了许久,她终究招架不住李贤很有些质问的眼神。
“是,奴婢是接过他的一封信,不过早就撕碎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顿时变得凄凉哀婉:“奴婢进宫的时候,爹娘已经因为姐姐进宫的事情伤透了心。后来姐姐去了,我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重见爹娘,拼了命才让娘娘选中,最后又因为殿下的缘故,使我能够再和家里人互通音讯,我已经满足了。至于那个不要脸的家伙,我自打他拒婚的时候起,就再也没当过他是姐夫!那只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畜牲!”
李贤眼见阿萝泪水盈盈,想找东西擦拭,却一时手边无物,索性绞干了一条澡巾递了过去:“赶紧擦擦,别伤心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我今天正好遇上了那家伙,还把他揍成了猪头。看来没打错人,总算帮你出了一口气!”
阿萝愣愣地接过那澡巾,可一听到后面这话,顿时呆若木鸡,好半晌才迸出了两个字:“殿下!”
“放心,我有分寸!”李贤笑吟吟地扒在汤池边上,若无其事地道,“我耍了一个阴招,直接把人弄到了万年县衙的大牢里头。你大约不知道,这人也颇有手段,居然成了襄州刺史的准女婿,只可惜运气不好。我问过韦韬,那个韦刺史论辈分正好是他的堂兄,我已经让他写信去坏了这桩亲事,当然,万年令吴琮也有分,就连太子五哥那里我也打过招呼了。”
尽管知道李贤平日看似什么都满不在乎,却不是容易相与的主,可阿萝还是没料到他一出手居然会这么狠。姐姐被拒婚入宫的那会,她看着一个好端端的人一天天消瘦一天天枯萎,最后如落叶一般逝去无踪,就曾经暗自立誓一定要让刘任达不得好死,可是,即便李贤对她好,她却从未奢望他会帮她做这种事情。
这年头的男人固然会迷恋女人,但是,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而怒发冲冠的男人,千万人里却难以挑出一人!
“殿下……”阿萝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紧紧拽着那条巾子深深叩首道,“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倘若今后有什么差遣,纵使是粉身碎骨,奴婢也在所不惜!”
见阿萝已经是泣不成声,李贤轻叹一声,忽然轻伸手臂将阿萝拉了下来,也不管激起的巨大水花,旋即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记:“记着,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有事情别搁在心里,对我说就好。我说过,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人,别想我放你走!”
尽管不是第一次这样亲昵,但阿萝还是情不自禁地浑身发热,几乎用尽全力方才嗯了一声。水雾缭绕间,她朦朦胧胧看到了姐姐的笑脸,只觉心里什么东西忽然松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