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飞香殿的时候,李焱娘便远远望见那站在门口的一男一女,男的英挺女的妩媚,若是不知道年纪的外人,谁都会觉得那是一对无双璧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来无穷无尽的艳羡。
她和屈突申若当年便是密友,虽然她早已嫁为人妇,彼此之间却仍然联系密切。而对于屈突申若的心思,她自信天下没有一个人比她更摸得透。
那样一个人前骄傲独立的女人,其实还是有顾虑有为难的。就拿如今这件事来说,若不是为了李贤,屈突申若用得着这么经心?什么为弟弟屈突仲翔出一口气都是假的!可是,不论屈突申若怎么做,李贤的身边,早已经被贺兰烟首先占据了一块最大的位置。
她亦是爽朗人,很快就把这些胡思乱想抛在了脑后,远远地就高声叫了一声六郎。待到近前,她笑吟吟地打量了一眼贺兰烟,直到把小丫头看得两颊发烧,她方才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贺兰果然是越来越滋润了,就是这白里透红的脸色,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了!”
“焱娘姐姐!”
贺兰烟没想到这节骨眼上,李焱娘居然还取笑她,不觉有些慌乱。毕竟,她如今还未婚配就已经和李贤成就好事,被别人知道总归不好听。好在李焱娘也就只是点到为止,笑着丢了个眼色就对李贤道:“怎么,六郎不请我进去坐坐?”
李贤原本以为会是屈突申若来,想不到竟是李焱娘,更没想到的是,李焱娘身后赫然是一群侍女!由于已经是夜间,他看不清这些人的头脸,但心里头那种荒谬的感受就别提了。
由于贺兰烟把守夜的侍女都被撵去睡觉了,因此李焱娘的到来没有引起多少动静。大殿中的灯光也很昏暗,李贤费尽心机也没在那么多人里头找到老贼头。等来到贺兰烟寝室外头的那间小厅,他方才看清了那六个侍女是怎样的光景。
“……”
所有的担心顾虑都在一瞬间一扫而空,他费尽千辛万苦方才忍住了暴笑的冲动,但人已经是情不自禁地蹲在了地上――他不得不说,这帮娘子军真是太有才了,要不是那双四处乱转天下别无分号的滑溜眼睛,他还真认不出那厚厚的脂粉高高的云鬓下,竟然是燕三这个贼头!
话说回来,老贼头作为男人固然是太瘦了一点,但作为女人却刚刚好,那一条长裙端的是无比合身,至于胸口鼓鼓囊囊的物事也不知道是拿什么充填进去的!而且,一左一右挟住他胳膊的两个侍女,赫然也是两个女装的男人!大约一路上太过吃力,两人都是满头大汗――不,应当是满头“香汗”。
“笑什么笑!”燕三气急败坏地一瞪眼睛,想要跳脚的时候却险些触动了伤口,顿时龇牙咧嘴地一阵哆嗦,嘴里还低声嘟囔道,“换作你来扮女人当然就俊俏了……”
李焱娘朝另三个侍女打了个手势,见她们退到门边望风,她这才收起了笑脸:“这家伙受伤逃遁到我们那里的时候,一路上曾经留下了血迹,所以大约很快就有人查到白露汤,幸好六郎你的动作快。把人送下山去确实目标太大,这里倒是好地方,只是要辛苦贺兰了。”
看到老贼头扮女人的情景,贺兰烟也在那里拼命忍笑,听到李焱娘这话,她连忙答应道:“焱娘姐姐你就放心好了,我这里绝对安全,不会有人敢到这里搜查……”冷不丁瞅见满脸苦色的燕三,她不觉又想大笑,好容易才硬生生止住了。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李焱娘留下了燕三,却又从贺兰烟这里拉了一个机灵的小侍女凑数――不管怎么说,来的时候六个人,走的时候五个人,若是引人注意反倒不美。送走了她一行,回到小厅,李贤便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燕三看了一阵,最后没好气地问道:“不到几天两次失风,以后你别自称贼头了,干脆说是失风贼算了!”
燕三坐在那张早就准备好的软榻上,一听这话顿时咬牙切齿:“我哪里知道这些人忽然会这么小心,上次我去探消息的时候,分明那个暗桩是没有的!”顿了一顿之后,他忽地又补充了一句,“我刚刚琢磨过,是不是新罗人上次丢东西的事情给他们知道了?”
李贤起初也觉得有些诧异,此时终于醒悟到了事情坏在哪里。燕三固然有错,而他也确实大意了。新罗人那里丢了要紧的东西,钦陵那帮吐蕃人自然会提高警惕,可问题是,老贼头上次不是把该听到的都听了么,没事还窜到那里去干什么?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难免有几分不善和恼怒。
而燕三在那炯炯的目光下,躲又躲不过,干脆涎着脸道:“我也是一时心动,那次听说他们带了一把吐蕃有名的宝刀,原本是吐蕃小赞普想献给陛下的,后来钦陵却自说自话扣下来了。我寻思着偷了他们也不敢声张,所以……”
李贤闻言自然气结,但听到后一句不禁为之大怒――吐蕃赞普敬献给他老爹李治的东西,钦陵居然也敢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