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您今儿个是……”
“我刚刚从你母后的大仪殿来,听说她和你父皇去了东宫,我就寻思着先到你这里来看看,谁知,我似乎是打搅人家的好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杨氏面上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眉眼间却流露出一丝打趣的笑意。毕竟是年纪大了,虽说面上用了层层脂粉,但却仍然掩不住那刀刻似的皱纹,只有从那依旧保养得宜的身材,和那双仍未混浊的眼睛中,依稀能看出昔日风采。
“外婆您这话说的!”
李贤赶紧打了个哈哈准备把事情岔过去。然而,他还没准备好下一句该提什么,就只听老外婆抛出了一个重量级话题:“我和你母后商量过太子册妃的事情,思来想去,横竖你十月加冠,事情干脆也就跟着一起办了,烟儿老大不小,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原本是李贤朝思暮想的大事,但这时候说出来,他不免心中一突,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慌张。小丫头和阿萝固然相处得好,可这种事情……
“你那个阿萝我也不是见过一两次了,能守到现在才被你这个色中恶鬼吃了也算是不容易。烟儿也欢喜她,我这个老太婆就不多说什么了,免得你觉着麻烦。”杨氏见李贤一瞬间仿佛松了一口大气,口气就变得有些漫不经心,“敏之在你那里如今怎样?”
贺兰敏之?
李贤愣了一会方才想起这么个人。虽说同在一个宅院里头,但不得不说,他那院子太大人手太多,再加上为了避免麻烦,他特意把贺兰敏之安置在沛王第远离太真观和他自己所住院落的地方,只有在心血来潮的时候方才去探视一下――就犹如探监似的。
他没指望调教出一个怎样的人才,完全以中州和下州的刺史作为标准展开的培训,当然,小丫头自不免时不时去探望一下弟弟。三年下来贺兰敏之出大门的次数控制在一月一次,为了避免那一位花花大少的性子发作,他用的全是老外婆送来的侍女,勒令家中婢女和贺兰敏之保持百步以上的距离。
“这个……外婆若是要见他,随时随地就可以……”
“我若是见了他,只怕再难以狠心,还不如不见!”杨氏深深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帕擦拭了一下眼睛,颇有些伤感,“若非我宠坏了他,也不至于需要你来矫正。人说矫枉过正,我宁可过正,也不愿意他将来因为这桀骜的性子招来杀身之祸!”
她很快收敛了那伤感,正色道:“朝廷很快便要选官,我会和你父皇母后打个招呼,等到你大婚之后,给他选上几个能干的属官,远远打发到淮南道去。至于今后如何,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终于能摆脱这个扫把星了!
对于这个安排,李贤恨不得露出十万分赞同的模样,但为了避免老外婆以为自己在撂包袱,还得装出淡定的表情。等到把杨氏恭恭敬敬地送走,望着人消失得没影了,他便冲着天空挥了挥拳头,随即转身慢吞吞地往回走。
今儿个真是双喜临门,一来是完成了夙愿,二来则是预祝将来送走一个包袱,他真是得去烧点高香才对!
“三清道尊,阿弥陀佛,耶稣保佑……”
“这三清道尊和阿弥陀佛是什么意思我知道,可这耶稣是什么哪门子神佛?
他正喃喃自语的时候,冷不丁听见背后传来这么个声音,一转头却瞧见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一个是始终羞羞涩涩的太子良媛阿斐,一个是太子的贴身侍女明徽。而此时此刻好奇地看着他的,则正是那个大嘴巴明徽。不远处还有浩浩荡荡一群人,为首的自然是他的老爹老妈,少不了李弘等兄弟,外加乳娘手中抱着的太平公主。
不消说,今儿个的家庭小宴换到他这庄敬殿了,亏他还准备晚上到东宫蹭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