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高台上的刽子手穷凶极恶地把人一揣,当头就是一刀。雪亮的刀光闪过,五颗人头颓然落地。他们嘴里早就被破布麻胡桃塞得严严实实,临死前压根没机会高呼什么大义凛然的口号。虽说颈项中的血不曾溅起三尺,但站得近的人仍旧不免溅到一星半点。
该说的废话上次都提过了,因此这一回李贤没有啰嗦半句,杀完了人便带着亲兵一走了之,剩下的兵卒则拆了高台,却没有人去管地上的大片血迹。那鲜艳的颜色仿佛一根刺一般,狠狠扎在不少贵族的心中。
元宵佳节,李贤在这边杀人,那边长安却在热热闹闹地过节。比起正旦,百姓们对元宵更感兴趣,一来是可以放灯,二来是这一天会解除宵禁,更有无数新鲜玩意,就是帝后也极有可能在这一日登楼观灯供底下人瞻仰。然而,对贵人们而言,热闹还是其次,这送礼才是最最重要的。
收礼收到手软,这对于帝后来说是常见现象。对于这种事,李治向来都是交给王福顺,因此,即便再精心准备的礼物,若是打点不好这位王公公,那也是全部白搭。而武后却不一样,虽然有阿芊这样一个得意帮手,但所有人送来的礼物她都会看一遍,酌情予以回礼,如是一来,既不会扫了人家的心意,又能让上上下下的命妇归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此时的含凉殿中正烧着炭盆,大殿中异常温暖,武后坐在那里,看阿芊指挥宫人把一件件礼物取出,或是示意收库房,或是示意分赐宫中妃嫔,抑或是送去给李治,俱有分派井井有条。
不一会儿,众多的箱笼物件就少了一大半,当轮到一个黑木大箱子的时候,那锁头却左右打不开,几个内侍宫人忙得团团转,阿芊等得不耐烦了,不禁上前责问道:“怎么回事,这是谁家送的东西,居然还带锁的?”
虽说习惯性地分派东西,但半个时辰下来,武后自然觉得有些不耐烦,此时听说有人送礼居然还把箱子上了锁,她不禁来了好奇,起身到那箱子面前一打量,目光很快落在了那黄铜锁头的纹样上,顿时笑了起来。
“阿芊,去妆台下边第三个抽屉,把那些钥匙取来!”
这话不止说得阿芊莫名其妙,其他的内侍宫人也不禁愣了。不一会儿,阿芊便匆匆去后殿取钥匙,然而,她拿来的却不是一把,而是丁丁当当一大串,待拿来交给武后,她便忍不住问道:“莫非娘娘知道是谁送的?”
“除了贤儿那个成天想鬼主意的,谁会这么促狭?”嘴里虽然嗔怪着,但武后面上却笑吟吟地,手指在那串钥匙上轻轻弹了一下,“你瞧瞧,这些钥匙有金的,有银的,有玉的,各式各样五花八门,他当初留下这串钥匙的时候便是神秘兮兮,这回巴巴送了一个带锁的大箱子回来,显然是有名堂。”
武后既然心情好,阿芊自然不会煞风景,遂又在旁边笑着趋奉了几句,旋即把钥匙给了那几个宫人内侍,还不忘额外吩咐了一句:“仔细一些,这钥匙也是殿下送给娘娘的,别磕着碰着!”
忙乱了一阵,黑木箱子终于被人打开了来,里头堆满了各式毛皮披风,俱是用油布包好,各式样各一件。然而,这还不算完,最下面竟还有一个黑木箱子,样式等等一模一样,只是尺码小了一大号。
这时候,武后没好气地摇了摇头,阿芊便索性把那些内侍宫人赶了出去,自己拿了钥匙亲自上去开。这一忙活就是足足半个时辰,开了足足七个箱子,里头的东西涉及衣食住行——从披风,到药材珍贵食材,再到用核桃雕刻而成的惟妙惟肖的宫殿车马,再到五十匹西域良马的运送单据。最小的那个匣子只有巴掌大小,里头盛放着一对手镯,还有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既不是骈文,也不是文言,而是几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
“元宵团圆佳节,我不能回来尽孝,就以这连环套逗父皇母后一笑。父皇未必有母后的好性子,若是不满意我的礼物,还请母后帮忙说说好话。那镯子是于阗王派人送来的,道是价值连城,我借花献佛,就送给母后了。”
“这个鬼灵精!”武后笑着折好了信笺,把两只玉镯取出来一瞧,确实比以往的贡物更强,遂褪下了手中两个翡翠镯,将它们套了上去,又朝阿芊点了点头,“去蓬莱殿看看,我倒想知道,贤儿给他父皇送了什么。”
元宵节这一天,李贤的节礼席卷了整个长安,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