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喜欢卖弄小聪明的女人,李贤并没有太多好感,因此惊艳归惊艳,但他那两位未婚妻都拥有更胜于金明嘉的美貌,因此他很快就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甚至在客人面前不管不顾地伸了个懒腰:“我这个人向来不问国事,人家吵翻天关我甚事,善城公主今天来有事吗?”
精心打扮了一早上,金明嘉今天带着随从骑马出来,一路上也不知道引来了多少回头张望的人,进这雍王第大门的时候还成功地让门口一行仆役全体愣神。此时此刻,她没料到李贤丝毫不为之所动,心中不免有些懊恼,但转瞬间便绽放出了更灿烂的笑容,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前头殿下带了那么多车东西回长安,这弹劾的奏章就铺天盖地,如今这风波还没过去呢!”
她略顿了一顿,见李贤仍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索性又加重了语气:“今天我叔父回来之后,言道是紫宸殿又吵了个热火朝天,听说是有人搬出了旧例,不但要求为殿下徙封,而且要求殿下出居封地。”
这还有完没完,怎么老是有人和我过不去!
虽说知道无论皇帝老子还是皇后老妈都不会同意这样的建议,但李贤还是猛然感到心中窝火。老子一直不管事,老子在朝堂上一直当站桩,敢情就真的以为他李贤好欺负不成!他扬起巴掌想要拍在旁边的小几上,冷不丁瞧见金明嘉嘴角含笑,这巴掌却轻轻落了下来,懒散地拿起了茶盏呷了一口。
“噢,竟然有这种事?多谢善城公主提醒了,这一趟去西北看了雪域冰原,我还正好想去其他地方转一转,四处逛逛也是好事,反正逢年过节还是能回来的!”
金明嘉见李贤只是最初眼神有变,到后来便又是那副若无其事油盐不进的模样,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不露痕迹地又挑逗了两句,瞎掰了几句诗词,见人家似乎不怎么想搭理自己,一怒之下她便起身告辞,谁知李贤连个样子都不做,笑眯眯地让身旁一个昆仑奴送她出去。
这昆仑奴送新罗公主,还真是搭调啊!李贤望着金明嘉风姿宛然的背影,心中却不无恶意地想着如此问题。至于金明嘉所说的紫宸殿争议,他则是根本没费神去打听。这样的大事,即使他不去问,也自有人会主动送上门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继金明嘉之后第二个上门的不是别人,而是程伯虎的老子,现任卢国公程处默。这一位出身武家,武力值虽然比不上自己的老子和儿子,但那作派自然不同于讲究行止的真正世家子弟,进门后劈头盖脸就是一番话砸上来。
“都要翻天了,你还有工夫呆在家里优哉游哉?今天紫宸殿上皇后娘娘那张黑脸你是没瞧见……你怎么早不缺席晚不缺席偏偏这个关键时刻缺席?人家都说了,太宗皇帝偏宠魏王,把人留在长安方才酿成夺嫡之乱。现如今你是雍州牧,又有贤名在外,留在长安只怕会是更大的祸事。一位中书侍郎,一位门下侍郎,外加三个监察御史等十三位官员联袂上书,那种脖子耿着的模样……”
“程叔!”
程处默憋足了劲还要继续敲打,冷不丁听到李贤这声不紧不慢的称呼,不觉微微一愣。亲密归亲密,但往日李贤不是称呼卢国公就是干脆叫老程,这程叔两个字还从未出口过。
“当初人家劝太宗皇帝让魏王泰就藩,太宗皇帝可答应了?”问话的时候,李贤照旧是慢条斯理的语气,见程处默陷入了思索,他又耸了耸肩,“我是不是第二个魏王泰暂且不提,可是,我那太子五哥可不是第二个李承乾。你说,人家口口声声让我徙封离开长安,我五哥会怎么想?我对他真心还是假意,别人分不出来,他还会分不出来?”
而正如李贤对程处默解释的那样,此时此刻的东宫,从来就是温文尔雅贤孝仁德的李弘头一次砸了东西,而且还是一个号称价值万金的瓷瓶。面对前来劝阻的东宫官员,他的声音一点也不逊色于李贤。
“他们口口声声让雍王离开长安,陷我于何地?雍王是第二个李泰,那是不是说我就是第二个李承乾!简直是危言耸听,无君无父……”
一口气上来,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脚底下一个踉跄,好容易才扶着案桌再次站直了,但脸上怒色更烈。
“我这个太子还不至于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