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若是开了水门就出了永安渠,让人家看到,你这胡闹的名声就更大了!”
说话的时候,武后满脸笑容,说不出的好心情。虽说蓬莱宫中有太液池,西内苑中也有湖池可以泛舟,可平日都是大批扈从,少了几分乐趣,而李治一病更让她诸般兴致全无,怎比得上今天这样嬉戏似的游玩?
离船上岸,她更觉得这宅子虽然较李贤在洛阳修文坊的宅第小,但却胜在精巧,于大气之外别有一番滋味,不禁连连点头赞许。
实际上,这座宅子除了宫中派出的工匠负责修建之外,其余的主要班底都是贺兰烟从贺兰周那里要来的工匠。那些工匠曾经听李贤形容过后世的江南园林,没少为此琢磨,而小丫头大姊头背着李贤也常常写写画画,三年时间不知道拆了多少重建了多少,终于有了个大模样。当然,若不是李贤有钱折腾,这宅子也造不起来。
“你父皇早有意在宫中建造明堂,奈何花费重大,朝廷在辽东的开销又不小,所以只能硬生生拖了下来。日后若是明堂建成,你父皇自可名垂青史,想来也觉得心怀激荡。”
说起明堂,武后满脸憧憬,神采飞扬。而看到那专注的模样,李贤和阿芊不禁交换了一个眼神,阿芊更趁机拉了拉李贤的手。还不等两人背地里有什么动作,武后便忽然转过头来:“对了,你说过从西边带回来一个红发番人,还是裴行俭推荐的,那是怎么回事?”
李贤知道老妈一向不怎么待见裴行俭,在这事上不便进言,遂岔开话题,天花乱坠地把那个东罗马帝国介绍了一番,最后才附带式地提了提米哈伊尔。
“你对范明中说征辟了他为雍王府典签,这信口开河的本事,你若是认第二,天下没人敢认第一!”
武后对这些外域之事听得津津有味,但末了亦不忘数落了李贤几句。见儿子老老实实点头称是,一幅唯唯诺诺的模样,她哪里不知道自己说的他多半没听进去,只得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脑袋。
“得空了把那个家伙带进宫来让我和你父皇见见,省得再有人说闲话,到时候参你一个私带番人!你虽然有钱养闲人,但也至少找点事情给他做,免得惹事生非!”
李贤对自己这位母后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至少从表面来看是服服帖帖,对于这种非原则性问题自然更是不会反对。母子说笑了一阵,他又奉上了一瓶贺兰烟亲手制作的秘制宁神香和蔷薇露,又悄悄塞给阿芊一盒自制的胭脂,这才把两人送上了马车。
眼看马车开走,他方才对门上的几个人又严密嘱咐了一番,这才呵欠连天地转回了自己的院子。进门发现李弘仍睡着,阿萝却不见踪影,他便退出来叫了两个侍女准备热水。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出来,他把人通通赶开了之后,竟是不管不顾地往李弘身边一躺,不多时竟是这么睡着了。
因为武后忽然微服前来的事,为避免泄密,阿萝少不得下去安排一番,好半天回到这屋子里,却发现床榻上多了个呼呼大睡的人,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这家里空屋子多了,这位主儿何必巴巴地跑回来和太子挤一个床,要体现兄弟和睦也不必这样,更何况还把李弘闹醒了!
看到阿萝气鼓鼓地撩起袖子想要上来推醒李贤,李弘连忙冲她摇了摇手。事实上,刚刚醒来的时候,他也曾经因为身边多了个人而吓了一跳,待到看清人,他方才想起了自己不在东宫,而是在李贤家里。
“太子殿下,要不奴婢替您挪一个地方?”阿萝没好气地白了李贤一眼,旋即想到他又看不到,不禁泄了气,赶紧提醒李弘道,“他睡起来就是鼾声大作,最最没睡品,只怕是要扰了太子殿下!”
李弘没料到阿萝对李贤会有如此评价,不禁哑然失笑,正欲回答的时候,身旁的某人却冷不丁翻了个身,结果吱溜一声卷走了整条被子。此时此刻,他终于确定,阿萝的所谓睡品不好绝对不是诳语。
“时候不早,我还是回东宫吧!”接过阿萝递过来的衣服披在身上,李弘小心翼翼地越过李贤下了床,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改日还有人找六弟的麻烦!”
阿萝瞅了一眼睡得正香甜的李贤,心里却不无恶意地想道——李贤平日最会惹麻烦,他会怕麻烦?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