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跟我去紫宸殿!”
紫宸殿?李贤瞧见武后转身大步前行,这才连忙追了上去,心中却不无疑惑。这回宫之后他怎也也得先去蓬莱殿看老爹李治,就是说话也该去含凉殿,去紫宸殿干什么?那里不但是便朝所在地,而且还是处理政事的地方,和他有什么相干?尽管一肚子疑惑,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只能老老实实当自己的闷葫芦,心里甭提憋得多难受了。
进了紫宸殿,他才看到了刚刚没出现的阿芊,只见这位一反往日的妖娆,看都不朝他看一眼,他顿时生出了更深的疑虑,甚至连宫人上来帮他换衣裳也是心不在焉的。等到了里间看到满桌的吃食,他这才感到肚子中空空如也,见武后不置可否的表情,他连忙称谢一声,一屁股上前盘腿坐下就开始往嘴里塞东西。
“这哪里像皇子,根本就像个村夫!”
武后嘟囔了一声直摇头,但紧跟着便想到今日最要紧的事,遂摇摇手示意众人出去。阿芊走在最后,临掩门时朝李贤瞥了一眼,却见他只是埋头大嚼根本没有看到自己的眼神,遂只能怏怏关上了门,心中却感到一股莫名的沉重。
事实上,即使在进行填饱肚子的大业,李贤还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阿芊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正好收进了眼底。可是,杵在这里的还有他那超级彪悍的老妈,他能做出什么反应?当然只好装成没看见,一心埋头和手中的羊肉展开大作战!
“你父皇和你五哥的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李贤正用布巾擦拭手中的油腻,冷不丁看到武后在对面坐下,更听到这么一个问题,赶紧放下肉骨头,抹了抹油腻的嘴:“我在路上遇到了申若的信使,所以知道了一些。父皇的失明不过是风眩一下子加剧,想来未必就不能恢复,只是五哥怎么会忽然病了?”
武后最满意李贤这个儿子的,自然就是他的“老实”,所以听他承认屈突申若送了信,她便感到心中一松,待听到后一个问题,她的脸猛地阴沉了下来,上头既有惋惜也有戾气,除此之外更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你五哥原本就不是心志极强的人,听说你父皇失明就有些彷徨无主,偏偏这个时候东宫又出了事!”见李贤张大了嘴满脸惊讶,她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太子妃小产了,这是她和你五哥第一个孩子,却遭如此下场,你五哥惊怒交加发了心疾。不但如此,我还查到是太子昭训明徽因为嫉妒而暗中捣鬼,这事情还不曾告诉你五哥,免得他更受刺激。”
那个明徽居然有胆子做这种事情?李贤这下子真的惊了,当初武后在他身边放了个阿萝,李治在李弘身边放了个明徽,都有那方面的意思。由于明徽颇有点大嘴巴,所以他一向吩咐阿萝少跟她往来,谁知道他究竟还是小看了她的胆子,或者说小觑了女人的嫉妒!
“母后,我想……去看看父皇和五哥。”想来想去,他还是直截了当道出了这么一句话。
武后定睛瞧看了李贤一会,最后淡淡地点了点头:“你有孝悌之心是好的,你父皇也一直惦记着你,记住好好劝劝他,之后还要大祭昭陵完成他的心愿。至于你五哥,看到你想必也是高兴的。”
得到老妈的批准,李贤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可猛然间想起先前王汉超转交他那个铜筒中的无字天书,他斟酌了片刻便开口问道:“先头王汉超奉旨劳军,可是父皇的主意?”
“王汉超?”武后微微皱了皱眉,这是李治看中的人,她却并不是太喜欢,但此人乖觉异常,她倒也挑不出错处,“那是你父皇身体还好的时候挑中去辽东的人,临行前还特意嘱咐过他一些事,怎么,有什么不对?”
李贤闻言终于确定,那个小铜筒只怕是来自于老爹,心中有数之后赶紧笑道:“没什么大事,只是王汉超替人给我捎了不少信,与其说是劳军大使,还不如说是信使,甚至就连五哥和令月的信也捎带来了!”
听说如此,武后不禁莞尔,摇了摇头便命人领李贤去蓬莱殿。而这一次,领路的也仍旧不是阿芊,而是某个面貌陌生的侍女。直到这时,李贤方才注意到,武后身边伺候的那一拨人,仿佛除了阿芊之外,又再次全体更换了一批。
这至少已经是第四回换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