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候,袁天罡却生出了天命不可测的感慨,认为这是老天对他泄露天机太多的警示。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对徐嫣然说,横竖他已经百岁高龄,已经活得够长了。
宫墙之外流言纷飞,宫墙之内由于武后的高压政策,嚼舌头的人少了许多,但是,津津乐道于蓬莱殿那几位歌女的人却着实不少,就是武后自个也不得不承认,那从蓬莱殿飘出来的歌声确实动人,最难得的是曲调特别,显见李贤是花了真心思的。
至于所谓的袁天罡断语,她则是嗤之以鼻――她和老袁的缘分不浅,就在年前还刚刚召见过,那老家伙狡猾得紧,根本不可能有这样轻率的说辞,足可见李贤只是蒙人而已。
恍惚间看见前头的太医崔元昌躬身而立,她方才觉察到自己走了神,略吸了一口气方才问道:“你刚刚说,陛下如今精神大有好转,风眩或可减轻,那这失明之症真的有法可解?”
“天后陛下,天皇陛下的风眩乃是顽疾,可缓解不可根治,至于这失明,应只是一时之症,但是否会复明,臣不敢担保。只是臣观这几日陛下心情愉快,常常还会去太液池走走,光感似有增强,因此兴许还有转机。倒是太子的病较为棘手,但有秦鹤鸣如今一直守在那里,料想也会是无碍的。”
“临川长公主荐人无双,陛下的病我就放心交给太医署了。”
武后的面上露出了让人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直到崔元昌受宠若惊地退去,她方才收起了那一脸笑意。她不是第一次临朝主政了,但完完全全把握玉玺,一言九鼎的这种体验却还是第一次。就比如今天,她一口气擢升了十几人,同时又让十几个罗嗦的家伙退休左迁,每一次都是以皇权作为借口,偏偏李治不在,这比二圣临朝更符合她的心意。
政事堂才三个人太少了,若是她再安插几个人进去,到了那时,还会有什么事情脱离掌控么?
对于老妈愈加成熟的政治手腕,李贤早就是见怪不怪了,但别人可不这么看。由于东宫不再处于封锁状态,李弘又确确实实身体还没好,他素日里培养的几个心腹终于派上了用场,源源不断地把各色新闻传递了进来,其中就有近期的大规模人事变动。
李弘不比李贤,当听完了整个事情经过的时候,他当即倒吸一口凉气,那一张脸顿时比刚才再白三分,胸口更是一阵剧烈地疼痛。使劲压着捱过了最初的时分,他终于渐渐恢复了过来,面上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失望,最后又归于一片死寂。
于是,李贤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个的哥哥面朝外头满脸呆滞的表情。虽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估摸着大约是李弘知道了某些事情,于是便挥手打发了别人,决定先给这位太子兄长打一剂强心针下去再说。
“五哥,我知道你一直惦记着那个没福气的孩子,但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对你提一声。”见李弘还是一丁点反应都没有,他不得不加重了语气,“申若前几天去看过明徽,正好撞见她一时想不开要自尽。虽说她确实狠毒,不可饶恕,但她如今已经怀胎四个月了!”
听到这话的最初,李弘还是没反应过来,但只是顷刻间,他就一骨碌坐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李贤,直到发觉对方满脸正经不似安慰,他方才一下子瘫倒了下来,心中乱七八糟什么情绪都有。以往师傅都是教他家事在后国事在先,谁知今天听到的家事国事都太令人意想不到,他就算铁打的也感到心灰意冷,更甭说他原本就不是铁打的。
“你……你说的是真的?”
“废话,我是那种开玩笑的人么?”
李贤直接翻了个白眼,顺带心里郁闷不已――算起来李弘身边的三个妃子已经先后有过身孕,可偏偏自己家里三个半点反应都没有。贺兰烟几乎恨不得天天诊脉,就是大姊头许嫣也同样是面上不说办法用尽,难道他李贤命数一改,连命中注定的儿子也给折腾没了?呸,他就是不信命!
说不尽是惊喜还是别的情绪,李弘终于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原本低落下去的情绪又恢复了八分,遂请求李贤暗中照顾明徽。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之后,他便提醒道:“六弟,你不在的时候,我听说越王和明崇俨交往甚密,并曾经把他推荐给父皇,虽说因郭行真阻挠没有成功,但此人幻术出神入化,深得达官贵人喜爱,母后也曾经听说过他。虽说不该论长辈的不是,但我们那些叔伯几乎没一个省油灯,你可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