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三点商定之后,众人方才各自散去。直到走出门外,还有不少人回头观望着积德坊这座华丽的周国公宅第――原本属于大隋第一臣杨素,之后属于荣国夫人杨氏,而现在,这里的主人便成了武三思。尽管这座宅子已经不是占据整个积德坊,而是缩减了不少,但比起他们家里头那些宅子,已经是奢华太多了。
出了门的武承嗣却并没有回家,而是过了新中桥,沿着洛水直接上了定鼎门大街,在修文坊的皇太弟宅第停了下来。他虽然在太上皇寿辰之前就回来了,但只是见过武后一次,还没有机会见自己这位表弟。即便算是以前武家人还得意的时候,他也只是远远和李贤打过几次照面,并没有什么深刻印象。
然而,如今却都不同了。他的那位姑母虽然仍立于大唐的最高处,但人人都知道,李贤对其的影响力无可匹敌。而且,任何人都不能忽略其储君的身份。本着对人性的认识,他可以断定,当初小时候和武三思的冲突,李贤绝不至于轻易忘怀。
当然,他不是来拆那位周国公堂弟的台,他只是想来谋划一下自己的将来。
最炎热的夏天已经过去了,最激烈的大讨论如今也暂时告一段落,虽说还不至于动摇府兵制的根基,但至少是决定在龟兹镇,也就是安西大都护府驻地行募兵制,以常备兵力,而不是往日的临时戍边队伍负责镇压西域大局。薛仁贵一点都闲不住,已经捋起袖管准备一应事宜,那模样绝对是老当益壮。
至于剩下的事情……其它事情暂时延后了,因为接下来要筹备的是大唐皇帝陛下的二十五岁生日。
李贤对于逢五的生日并不重视,也就是在娇妻们的提醒后方才发现,李弘在登基之后从来就没庆祝过生日,最开始是身体不好,之后则是乱七八糟其他的事情,再后来则干脆是从上往下压缩开支。而逢五的生日在这年头亦算是相当重要,所以他和一群官员一合计,又和老爹老妈商量了一下,便决定今年十一月热热闹闹庆祝一下。
李弘没奈何之下只得答应了,但仍是有一条,不得铺张浪费。为了这一点,这一天李贤不得不在家里紧急作计划――否则若是让户部的人弄这个,到头来绝对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他家里好歹有个非常会精打细算的管家婆许嫣,干这个正好。
此时此刻,他手中抱着硬赖上来的女儿李晨,裤脚管给另两个女儿抓着,耳朵却得听着许嫣一项项地报数,嘴里还有人喂着一片片削好的蜜瓜,可谓是痛并快乐着。正计算开销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屈突申若和人说着什么,顿时奇怪地转过了头。
“什么事?”
“你的某位表兄求见。”
表兄?他李贤的表兄多如牛毛,会是谁跑上门来?李贤闻言更摸不着头脑,见屈突申若笑吟吟的,他知道准没好事,遂扬了扬眉:“申若,别卖关子了,究竟是谁?”
“是武承嗣。”
屈突申若见李贤满脸古怪,便耸了耸肩道:“你要是不想见我就让人打发他走,反正我看你和武家那些人也不怎么亲近,就是母后似乎也对他们爱理不理的。这见了第一个,少不得其他一堆人都要上门,也确实怪麻烦的。只不过,人家是第一次来,也不妨客气客气。”
这拒绝或允许的话全都让屈突申若给说去了,李贤还有什么话好说?虽说心里头记得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但如今早已不是那段人人耳熟能详的历史,他又有什么好怕武承嗣的?轻轻捏了捏手中女儿的小脸,他便懒洋洋地说:“见就见吧,把人引到偏厅去,让他等上一刻钟我再去,省得人家认为我这个储君很闲。”
听见这话,屈突申若当即吩咐了下去,而一旁的贺兰烟却忍不住嘀咕道:“武家人没一个好东西,见那种人干吗!就像武三思,想当初还不是对哈蜜儿意图不轨?”
对于贺兰烟能够把当初那么一丁点小事一直惦记到现在,李贤着实无奈,只能努了努嘴,示意脚下两个女儿去劝慰一下。果然,当两个小丫头齐齐扑上去叫娘的时候,贺兰烟顿时眉开眼笑,一下子就把刚刚的事情忘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