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夜晚的风吹过,吐过一口血之后,路影年也不敢立刻走动,而是静静地扶着手边的那棵树,低着头,打了个冷颤,也不知是因为外公母亲的态度,还是因为这夜晚的风太过冰凉。
“小年。”访友归来,车子开到别墅区外头,大老远的便看到自己的女儿站在树底下,路文皱起了眉,停下车子,看到路影年面前地上的那一滩血时,面色一变,疾步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爸爸……”在这样的时候,就好像被世界遗弃了一般的感觉莫名地在心中漾起,却在此刻听到父亲的声音,一抬头看到的是父亲脸上的焦急和关心,重生后总觉得自己该做个坚强的人的路影年,忍不住直接扑进了父亲的怀里,露出了作为女儿在父亲面前所该露出的软弱,无声地哭了出来。
多少年过去了,因为工作的忙碌,和女儿的关系不算疏远,但也不如曹瑾瑜亲密,路文还是头一次被女儿这么拥抱住,一时间居然有些无法回神了,只拿手轻轻在她背上抚着,“没事了没事了,爸爸在,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压抑着的东西被彻底宣泄出来,路影年的情绪终于好了一些,直起身子,拿手背揉着眼睛,吸着鼻子的孩子像极了被欺负的孩子,直让路文一阵皱眉,“这是怎么了?”
随即视线又扫到地上的那一滩血,便直接握住女儿的手臂,“走,跟我去医院。”
“我没事。”更重的伤势都曾受过,路影年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擦过眼泪后便恢复了那平静的模样,摇着头,又想到曹清浅被曹茗关了起来,“外公把我赶出来了。”
“什么?”听到女儿这么说,路文失声喊了出来,此时又是一阵夜风刮过,披着大衣的路文眉头拧得更紧,拉着女儿的手一同上了车,又深深地看了眼远处的那栋别墅,发动车子调转车头,“他知道了?”
“嗯。”点了点头,因着无法将曹清浅也带走不甘着,却也知道此时自己没有办法将她带走,路影年透过车窗,也看了曹家别墅一眼,“妈妈也知道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路文目视着道路前方,之前脸上的惊容早已没了,听她说妻子知道了这个事情,反倒是一脸的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情绪来,“把所有的事情跟我说一遍。”
“嗯。”点了点头,就这么倚着车窗,胸口还是闷闷地疼着,路影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缓缓地将自己回家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同父亲说了,那双有神的眸子,也难得的多了几分的疲惫。
车子在j市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停下,路文将车停好,带着路影年下车,直接订了个房间,待到进了里面之后,脸上终于有了别样的情绪,而那双眼眸里分明闪烁着恼怒。
他家那岳父的那支拐杖他是知道的,一拐杖敲下去,就算是敲在强壮的男子身上,都是能令人受伤的。
他能理解岳父当时的盛怒,可是再怎么暴怒,也不该这么对待路影年和曹清浅,毕竟一个是他的外孙女,一个是他的养女。
何况在将路影年敲成重伤之后还将她赶出来……
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放任女儿就这么受着伤被赶出来,脑子里掠过之前地上的那滩鲜血,路文的脸色铁青了一片,咬着牙,又看女儿坐在沙发上已然疲惫地闭上了眼,站起身子,“你去休息吧,我回去看看。”
“好。”睁开眼,又是一阵困意袭来,路影年站起身子,陪着父亲走到房门口,“爸爸,妈妈她也很伤心,我知道的。”
从来都是爱极了自己的妻子,不舍得她受半点伤害,头一次的却对她有些恼了,路文正考虑着回去之后对待妻子的态度,不曾想女儿这么对自己说了,微微愣神了下,很快便呼出一口气,“我知道,别担心,我回去后会帮你看看清浅。”
“嗯。”用力点了下脑袋,路影年在此刻忽的觉得自己的这个父亲其实也是很爱自己的,只是那些表面的多次分离早盖过了这些内里的情感,鼻子又是一阵酸涩,看着父亲转身越走越远,抬手揉了揉鼻子,将房门关上。
进了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半转着身子透过镜子看到背部淤青了一片,路影年幽幽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涂上沐浴露后冲洗掉,再换上酒店的浴袍出去,躺在床上,明明觉得身体累了心也累了,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清浅……一定很难过很为难吧。
手不自禁地扯了扯床单,路影年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只觉得周身都透着冰冷,即使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也于事无济。
当路文开车重新回到曹家的时候,将车停好之后,一路走来,发觉那些监控全部打开了,而保镖们的数量也比之前多了一倍之多,不由冷下了脸。
进了大厅之后,曹瑾瑜并不在那里,只有曹行健和杨雅正指挥着佣人和保镖们忙碌着些什么,路文看了眼大舅子,也不说话,径自往楼上走去。
打开自己和曹瑾瑜房间的房门时,便看到自己的妻子正坐在床上,背对着自己,没有半点声响,肩膀却一耸一耸的,令人轻易地知道她正在无声地哭泣。
原本满腔的怒气一下子消散了,路文将房门合上,过去搂住妻子,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搂紧,叹了口气。
“她们……她们怎么能……”丈夫回来了,就好像主心骨也回来了一般,曹瑾瑜搂着路文的腰,嗓音早已哑了,“清浅和小年……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