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沧海无情(1 / 1)

二人举步往小木屋左近,梁雪正待敲门,徒听屋内飘出一声埋怨:“你们来干甚么?我曾说过,今生今世永不与你们相见。现在倒好,偷偷的来了,难道当我说的话是耳旁风么?”

梁雪心惊:“外婆知道我来?”撇撇嘴,不情不愿,正想陪罪,陡闻一个声音应道:“娘,您老人家别生气,女儿只想尽尽孝心而已。”此言入耳,如锤在击,梁雪脑子登时嗡的一下轰鸣,娇躯颤了颤,险些跌倒,幸有刘进相扶才稳住。只想:“娘也晓得外婆住在此处?”

她还道除了自己和哥哥之外,应无一人再知外婆住所。思不了,听李沧海嘿然道:“孝心?你若当真有孝心,当年就不会狠心扔下我这个孤寡老太婆,跟姓梁的浑小子私走了。”李柔顿时无语。

适时听得一个声音替她解围:“娘,请您老人家别动怒。这事都怪我怨我,是我带走了您最心爱的女儿,要打要骂,皆冲小婿,与柔儿无关。”李沧海哼了一声,骂道:“花言巧语!”

李柔心中凄苦,她自小便没有爹,是娘亲一手把她拉扯大,其中的心酸,她自然懂,但为了和心爱的人厮守,不得已而为之,那时母亲若肯答应二人婚事,她又何苦出此下策,如今既苦了母亲,亦苦了自己,想到儿时的美好时光,都是与母亲一人度过,不禁怅然涕下,凄然叫:“娘啊,你到底要怎样?你就不能谅解我么?和景哥成亲二十年以来,彼此相亲相爱,相濡以沫,难道这样的一个男人不是好丈夫,不是你心目中的好女婿吗?”

李沧海不吭声,只是背负着双手,不理睬二人。李柔见此情景,心底凉了半截,缓缓吁了口气,叹道:“景哥,咱们回去吧!”抹抹眼角,移莲步转身踏去。

梁景瞧瞧爱妻,又看看岳母,心没来由一阵愁怅。年轻时,因固执己见,害这对母女生生分离了二十余栽,好不容易见着了,怎容许自己再次犯罪,狠狠一咬牙,即将心一横,正要出言劝解,猛听李沧海叫道:“等等!”慌得个梁景硬生生把话咽回了咽喉。

李柔悄然转身,说道:“娘亲可有甚么吩咐?”李沧海面向女儿,问:“你二人怎生晓得我住在此地?是不是萧儿说的?”李柔不答反问:“如此说来,萧儿的武功可是你教?”

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儿子的一身逍遥武功,到底打哪学来,直至后来丈夫无厘头的一句怀疑之言,她却才深省:“萧儿这孩子自小便不曾离开家门半步,因此问题一定出在家里。”但家里哪来的绝世高手,倒让她一直想不透。

回家之后,夫妻二人逐在儿子常玩耍出没的地带,细细寻找,看有无蛛丝马迹可寻,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有天竟给他们发现了假山中的密道。

李沧海道:“你既知,又何须问?我知道是我失言了。但萧儿在哪,请你告诉我?”心中恨得牙痒痒:“混小子,别给老娘逮到,否则,哼!”

李柔沉吟片会,娇唇轻启,终于问了:“娘,他没来找你吗?”这个问题是今天来此的目的。

“他为甚么要来找我?”李沧海很是怪异。

李柔在心中盘旋了一会,决定告诉母亲实情,毕竟儿子也算是她的徒弟,便道:“他的一身武功全废了,而且尚有性命之危……”不待她把话说完,那李沧海立即惊叫:“甚么?你说他……他的武功废了,尚……有性命之危,为甚么会这样,以他的武学修为,当今武林能伤得了他的恐无几人。你说,到底是谁干的,我一定把他剥皮抽筋?”

李柔脸色一沉,素知母亲向来说一是一,是二是二,既发狠话,便不敢以实言告之了,念转间,听得丈夫说道:“他不是被谁人所害,而是以身试险,替别人化解恩怨。”于是乎就将萧峰苦苦追寻大恶人为父报仇,误信马夫人之言,阿朱替父应约,儿子替妹挨掌的种种因由,述说了一遍,更不曾有只字隐瞒。期间李柔频频向丈夫连使眼色,但丈夫只当不见,意在化解爱妻和岳母间的隔阂。

李沧海听了,唏嘘不已,心叹:“萧儿这孩子是根好苗,若能好好栽培,定能绽放光芒。但怜天不佑善人,唉!”说着想着念着忆着,不免怀思落泪。

隔了半响,她轻轻擦拭眼睛,淡然道:“柔儿,那他如今回来了么?带给我瞧瞧,看能不能治好他?”李柔既喜且忧,喜的是母亲终于肯唤她小名了;忧的是现今儿子下落不明,却如何相告,急得娇唇颤动,语言又止。

梁景见状,忍耐不住,终跨前一步,躬身道:“不敢欺瞒岳母大人,小婿和柔儿最后一次相见萧儿,也是去年冬,大雪纷飞时刻,打那后,便不曾相见,更不曾有丝毫音讯。”

李沧海横了女婿一眼,怒道:“我母女说话,与你这个旁人何干,少在这儿插嘴。我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马不停蹄地滚!”

梁景脸上登时青一阵,红一阵的,还道帮她母女言归于好,就会接受自己这个已为人父的女婿,岂知这老人家的脾气还是这般倔,真难以捉摸。一时想得出神,便愣在了原地。

李沧海见他还处在那里,像个白痴一样,不为所动,竟当自己的话如放屁,更加气愤,厉叫一声:“小子,还不走,是否要我拿扫把请?”

妻子捏了一下丈夫脊梁肉,那梁景“啊”的一声惊叫,瞧了瞧情形,自觉失态,便不敢再说话。这李沧海又冷冷扫了二人一眼,说道:“好,既然你们喜欢这里,那我走!”重重哼了一声,甩袖夺门。

啊呀的一声,木门急开,露出了两个面孔,李沧海识得,一个是梁雪,容貌依旧绝俗,只是带几分憔悴;另一个倒不认识,模样还算俊雅,匆匆瞥了一眼,快速离开。

二人怔了怔,梁雪立马叫喊:“外婆!外婆!”李沧海不应,步子加快。梁雪又去追,她是弱质女子,哪极李沧海的绝顶轻功,几个起落,已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