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一下,林石回到了屋里,拆开徐志摩的信。
风中吾友:
面!
来到了康桥的这几个月,我觉得自己得到了一生中最大的幸福,这是一种最纯粹的幸福,没有父母妻子的羁绊,没有生活的种种烦恼,我时时会有自己快要变成一片原始的叶子的错觉,自然的活在这里。
若是生活一直这么下去,我想我会忘记了一切,但是生活并没有忘掉我,它给我开了个狠狠的玩笑。现在我每日里被痛苦折磨,我在康桥的湖畔坐着,日日夜夜看着那水流动,发觉这水从来没有这么无情过,它的每一声流动地清音。都像她的声音,朝霞照进湖水里,我就想起来她的笑靥。可是逃离了湖边,我看见柳树。就想起她的秀发,看见露珠,就想起她乌黑地双眸。
风中,你看到这里,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一个女人而苦恼,我每天都像疯了一样想他。连一阵风过去,我都会痴念,这风,是不是也从她身边吹过?爱上了一个人。我应该幸福才对,可是现在我每天只剩下苦恼。因为她中意的人,并非是我。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我和师弟思成趁着假期出游。我真后悔,当时思成不想去。我为什么非要拉着他去。我哪里想到,她居然和思成以前订过婚约。
第一看看见她,我的胸膛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使我想要快乐的呻吟。她坐在客厅里,乖乖的敛着裙子坐着。双手放在膝上。好像很乖巧。可是我看到她眼底的神色,我就对自己说。是她啊,原来是她,世界上只有一个她,也只有我才能懂得她。
可是她没有理我,她对思成说:“是你啊!”
她的微笑真美,但并不是对我笑的。她是一朵洁白地花,躲在夏日的浓荫里,我循着香味找到了,可是这朵花却说:我不属于你啊,我是这颗树地。
多可笑,这棵树还是我带来的。我从看见她那天起,就被敲碎了所有的希望,我的心中燃烧着许多地念头,我看着思成的面孔,就想起她来,我恨他夺取了我的爱,但是看见他,我还是想起她,于是又对他好起来。我常常觉得自己活在地狱,或者我快要死了,死了以后才能够解脱。
我总是想起来她笑盈盈说话的样子,她说:“你喜欢哪个人呢?”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思成就说:“我喜欢弗朗西斯科.贝塞拉。”她一笑:“你喜欢他什么?”我在一旁愣住了,刚要出口的王维二字梗在喉里。他们两个,是在说建筑啊!
后来她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和我渐渐熟悉了,也常常和我说笑,我很开心,可是心底总带着点痛。她的才学很好,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林长民地女儿,那时候我恍然大悟,为什么她看着我地眼底总有一丝拒绝。几年前,我和林长民结成忘年好友,一起玩了一个文字游戏,就是互相扮演情人,写信来往,那些艳丽地思念之信,想必她看过,所以才对我戒备,虽然没有问她,可是我知道,她早就知道我,对我印象不佳。
年少时的轻狂,居然成了现在和我心中仙子接近地最大障碍,我心中的郁结,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表示。如果思成这次没有来,即使我日后知道了她和思成的关系,我还是会装傻的,我一定要追求她,哪怕是只能吻一吻她的柔荑,就够了。
不,我还有更多的念头,我心中的野马在奔驰,我要娶了她,不准许这个世界上任何另外的男人看她一眼,她那么美。风中,我想起你写的那首诗,《你的名字》,如日,如星,你的名字,如灯,如钻石,你的名字。以前我并不太喜欢它,可是现在我日日都在心里默念。我默念着她的名字,默念着未来。于是我就想到给你写信,你能写出那首诗,或者只有你能够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我想我要疯狂了,我不能再写下去,这样的爱情使我想到世界末日。风中,永远不要遇到爱情这个恶魔。
另:给我带信的哪位朱临兄,是我的旅伴兼校友,你帮他觅一份工作吧。
安好!
兄志摩
于海上夜笔!
林石读完信,心中说不上滋味,徐志摩终于还是跟林徽因遇上了,虽然通篇里,徐志摩都没有提及这个人是林徽因,最多只是说她是林长民的女儿,可是林石作为一个历史的后来者,怎么会不知道。
唯一和历史的不同,是梁思成和林徽因也过早的遇到了。林石和梁思成以及徐志摩都有接触,换了他来说,他对徐志摩的印象要稍微好过梁思成,毕竟徐志摩要成熟一点,梁思成虽是璞玉,但是未经时间雕琢,还显不出他的好来。
但是想想徐志摩此时的遭遇,也有点必然的味道,梁思成和林徽因岁数相近,爱好相通,更有共同语言,加上本来就被家里人提起过亲事,之间必定有点微妙的情愫。徐志摩却双手空空,就像去挖墙角,必定会占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