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这个职业,永远都是那么低下和苦命的,实在不行,你就出去打工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今晚能好好想想,明天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这一夜,陈枫彻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的起了床,他父亲正在给羊喂草。看着他父亲已经快弯曲成90度的脊背,他瞬时感觉鼻子有点心酸。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想告别那噩梦般的高中生活。他鼓足了勇气,走到他父亲身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他父亲说道:“爸,我想好了,我不去复读了。”
他父亲没有说什么,停下给羊丢草的手,然后抓起旁边一条赶羊的鞭子递给了他,并叹着气说:“小子,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要当农民就当吧。唉,看来我们老陈家在半塘村。是永远都抬不起投来了。你将来后悔了,可不要怪老子!”
“爸……”陈枫愧疚道。
“唉……”陈老汉一声长叹,然后就埋下头进了门。
陈枫看着他父亲失望的样子,心里难过极了,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然后才赶着羊,走向了离他家不远的山林去。
陈枫的父亲的原名不详,当地人都叫他陈老汉,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因为在半塘村,除了陈老汉一家,其余所有人家都是姓王,所以在半塘村不免会常常受到一些王家人的排挤,在整个半塘村的家族地位十分的低下,所以五十年以来,他都总是在低着头在田野间走路,也一直想着能有一天能志高气扬地和别人说三几句话,可是陈枫到底还是让他的希望落了空。
陈枫的母亲在几年前就不幸病逝,剩下陈老汉一个人顿时感觉孤独无靠,幸好老伴晚年还给他生了一个乖巧的女儿。可是,毕竟陈老汉经不起岁月的蹉跎,身子骨也一天不如一天。辛苦了大半辈子,最后也只能无奈感叹:“这就是命!躲不了的。”
陈老汉坐在陈新儿的身边,看着女儿熟睡的样子,他的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唉,陈老汉啊,陈老汗,这辈子有这么两个懂事的孩子,你却还不知福啊!”想到这里它不禁咳嗽起来,越来越厉害,最后还引发了哮喘……好一半天才好了起来,陈老汉便吐了一口痰,痰落在地上,陈老汉看到了痰里面夹杂着血丝。不禁感叹道:“陈老汉啊,陈老汉,你老了,不中用了。”也许是昨晚上喝酒的缘故,陈老汉还是不愿自己得了重病,便这样自我安慰地想。
陈枫牧羊的山很高,大约有四五千米的海拔。陈陌站在山顶的一块岩石上,看着山下的几百栋木房发呆,因为有雾气的缘故,陈枫便想到悬崖边体验身在云雾的感觉。虽然是,六月,早上的天气还是有些湿润,陈陌所站立的那块岩石便是被晚上的露水给打湿过的。
“我靠,若真要是想死,从这里跳下去,保证活不了。”陈枫自言自语,摇摇欲试的样子。
其实陈枫并没有任何赴死的勇气,因为他在12岁的时候,曾经与村里面几个玩得好的伙伴在一座悬崖上的小庙里结拜过。
黄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我陈枫。今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陈陌就是念到这个死字的时候,略微有所顾忌,怕那年和自己结拜过的兄弟不幸遇难,自己难不成真的要跟着去死?
结拜过后,他们的大哥还添加了一个十分独特的仪式――要用手掌劈瓦。几块瓦垒在一起,然后一掌劈下,瓦破,则仪式成。
陈枫的结拜大哥二话不说,把人家盖庙所剩下的抬了一垒过来,摆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大喝一声,一掌带风劈下,瓦破。陈枫一看,不禁肃然起敬,不配是当大哥的――有真本事,勇敢,大气!
陈枫也来,搬过来一垒瓦,然后稍微迟疑了一下,最后也大喝一声,掌破风而下。瓦没破,手破了――晦气!
其他结拜兄弟见状,纷纷表示要取消这个仪式。最后那位结拜大哥说了一句让陈枫吐血三升的话,“其实,刚才的那个仪式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陈枫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禁自个傻笑了起来。
童年确实有很多美好的记忆,但是现在到底是长大了,也就渐渐变得孤单了,那些昔日的朋友、伙伴都各自出了远门,自谋出路去了。听说二狗回来了,明天找他去!陈枫想到。二狗是他从小到大玩得最好的朋友,也是拜把子的兄弟。因为中考就挂了,所以年纪轻轻就出了远门。但是因为外面不好混,最近又回到了村里。
要是能把往日的那些兄弟,叫回来,大家一起干,就在自己飞村里发展,那该多好啊!陈枫想。可是这对于此刻的陈枫来说,无疑是痴人说梦。
站在悬崖边上的陈枫突然感觉脑袋一昏,感觉脚底一滑,然后整个人悬空,紧接着陈枫就感觉到自己在做高中物理老师常说到的那种自由落体运动,如果空气阻力可以忽略不计的话。
实际上不可不计,陈枫感觉到耳边的风声呼呼地刮着,悬崖峭壁不断地往山下飞速移动。天!我陈枫虽然高考失利,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自杀啊,陈枫心里大惊。竟想不到自己寒窗苦读十二年,先前的几十年是活于高考,而后又要死于高考。
陈枫能想到这些,自然证明他还在下落。不过陈陌此刻感觉自己并没有下落,而是感觉自己的背部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自己,不然自己下落。身边的云雾越来越浓,后来浓密得盖住了陈枫的全部视线,在他的眼前,呈现出了一片灰蒙蒙的白。
陈枫感到身子越来越疲惫,脑袋昏沉,最后感觉到从手心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他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