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伟吸到第六根烟的时候,落地窗外忽然有道强烈的车灯光线滑过,下一秒便传来熟悉的引擎声。
他立刻掐灭烟头,三两步便到了门口,迎着走上台阶的韩睿,开门见山地说:“哥,强子想见你。”
韩睿将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手指捏了捏眉心,灯光下的面孔似乎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锋锐:“他现在在做什么?”
“前阵子出去避了避,听说上礼拜刚回来。”谢少伟仔细观察着韩睿的脸色,声音莫名地低了些,“他说有要紧的事,一定要当面和你讲。”
韩睿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你负责安排时间。”
张强来的当日,别墅里没有其他兄弟,只有钱军带了两个人七倒八歪地横在客厅沙发上看球。
“你小子最近可瘦了不少啊。”撑起头,钱军上下打量了昔日伙伴一眼,又朝他一努嘴,“哥在上面书房。”
张强掂着烟盒,将它从口袋里拿出来又放进去,小心翼翼地问:“气消了没?”
钱军咧嘴:“我哪晓得。你自己上去不就知道了。”
等到球赛进入最后的伤停补时阶段,楼梯处才再度传来动静。
张强独自一个人走下来,和底下的人打了个招呼,什么也顾不得说便匆匆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同韩睿谈了些什么。
等谢少伟外出办完事回来之后,韩睿也已经换了身外出的衣服,将车钥匙捞在手里,说:“我出去一下。”
钱军在后头问:“不用我们跟着?”
“不用。”
车子一路开到郊区,方晨才将视线从窗外调回来,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刘海,转头说:“我面子真大,居然让你亲自当司机。”
“有必要将我想得这样难相处吗?”韩睿的鼻梁上架了副墨镜,更加显得侧脸线条俊挺坚毅,由前额到下颌,形成近乎完美的弧度。
原本方晨只是随口说起要去慈心孤儿院,没想到韩睿竟然愿意开车送她,而且极少有的,没有前呼后拥地带着他的那些手下,也正好避免了会不小心吓着小朋友们。
方晨想说,你这人真是喜怒无常,心思难测得很。不过她当然不会真将这话说出口,于是笑道:“看来那天的协定还真有效。”
“我也这么觉得。”韩睿稍稍侧过头,目光透过深黑的镜片,从方晨柔和的面颊上迅速滑过。
“快到了,左手边转进去。”方晨在一旁适时地出声。
韩睿没应,只是放缓了速度,顺着她指示的方向开车拐进去。
孤儿院——他从未来过的地方。
虽然他有足够多的钱,但是向社会福利机构捐赠这种善事,似乎根本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反观方晨,倒像是熟门熟路,下了车便直奔大院而去。
韩睿倚在车旁吸了根烟的工夫,就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手拉手跑过来,看起来都不过六七岁光景,衣着朴素,在韩睿脚边停了下来。
女孩子仰起头,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
“叔叔……”小孩子独有的脆生生的嗓音打破安静,似乎有些胆怯,“阿姨说这样不好。”
韩睿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
“嗯!阿姨说,吸烟有害健康!”看上去稍大点的男孩在一旁一字一顿地附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
韩睿微微一怔,这才低下头去,看了看那剩下的半截香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下一刻还是把手伸进车内,将它摁灭了。
转回身来,发现方晨不知何时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株古树下,冲他微微做了个表情,笑意轻浅,宛如天边星辉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