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的意外之后,虽然木屋看起来是被摧毁得满目狼藉,但实际上却变得固若金汤,里里外外都是人,保护严密得恐怕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可是毕竟空间有限,到现在为止方晨都还没有弄明白,这些突然间多出来的人晚上都睡在哪里?
五六台车子陆续发动起来。韩睿站在门口,朝她伸出一只手。
方晨抬起视线看了看他,逆光中的那张面容神采熠然,双眼漆黑清湛,如同被刻意隐去锋芒的宝剑,却仍旧遮掩不住它自有的光华。
似乎自从那晚之后,他便恢复了往日的清俊英挺,无论人前人后都是一派沉稳镇定的姿态。
他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倨傲冷漠的男人,拥有着寻常人无法体验的生活,以及那些常人遥不可及的权力和地位。
而那天,是个例外,又像是一个特殊的意外。
他在她面前露出那样疲倦颓然的样子,甚至显得有些狼狈,是多么的令人不可思议,同时又短暂得仿佛惊鸿一瞥,几乎让她以为只是一场接一场梦魇之后的错觉。
车队顺着崎岖的山路蜿蜒向下。
尽管司机刻意小心地放慢了速度,背脊上的抽痛仍旧让方晨时不时地皱起眉头。
最后她听见韩睿说:“靠过来。”
她看着他沉默了一下,原本自以为已经掩饰得够好了,这时才发觉他竟一直都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现在还要逞强?”韩睿淡淡地反问,语气里却没了过去所习惯的嘲讽意味,深沉的目光从她紧抿着的唇角略过。
方晨闭上眼睛,一语不发,将身体向韩睿倚靠过去。
她怕牵动伤口,所以特意放缓了动作,却没想到自己的样子落在对方眼里竟显得格外温顺轻柔。
手臂绕过伤处揽住她的肩膀,韩睿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微微扬了一下。
受伤的事方晨不敢跟家里说,单位那边也继续以生病为由,将她这几年积累下来的公休、事假、病假一次性用了个干干净净。
可是与苏冬见面是不可避免的。
所幸苏冬打来电话约她吃晚饭的那天,她的伤已经好了六七分。
出门之前,方晨照了照镜子,自我感觉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但是苏冬见了还是上下端详了一番,然后问方晨:“病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有,就是连着加了两天班。”
方晨加班是常有的事,所以苏冬也没怀疑。
吃饭的时候两人闲聊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生活调剂话题。
方晨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涉及到各自工作的机率越来越小。
苏冬突然说:“你跟韩睿认识这么久,有没有听过商老大这个人?”
“见过几次。”方晨几乎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去回忆,那个身材矮胖、眼神锐利凶狠的老人形象便跃上脑海。
苏冬说:“前阵子他的几个大场子一夜之间同时被人给端了,简直是元气大伤。”说着一边观察方晨,“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方晨摇头:“没听说过。”她反问,“你以为是韩睿做的?”
“其实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苏冬捏着小巧的银匙搅拌着餐后送上的花茶,皱了皱眉才继续说:“只不过这事十有八九和韩睿脱不了干系。虽然商老大这回是损失惨重,但好歹他在道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他还没彻底失势。如今矛头都指向韩睿,恐怕他不会就这样轻易善罢干休。”
“所以,你的意思是?”方晨觉得背上再度有隐约的痛楚传来。
“我的意思是……”苏冬轻吸了口气,一双眼睛仔细地盯着方晨的脸,似乎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如果你还没有爱上他,何不干脆趁早抽身?当年我和龙哥的遭遇太让我记忆深刻,他们那个世界太可怕了。”
“真的,方晨,”苏冬郑重其事地叫方晨的名字,“早点离开韩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