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接触过被逼迫的女艺人，上一世他见得多了，他非常清楚，这时候如果再绕来绕去，对方会越来越警惕。

“你愿意本来应该是二线艺人，现在却被迫接客？被凌虐？”

林啸的声音不高，却仿佛一柄柄锤子，敲在郑多彬已经脆裂的心上。

“你的身体就是你用来交易的本钱？公司说什么你做什么？没想过别的出路？”

“林先生！”郑多彬忽然高呼了一声，前辈都没叫，眼睛里泪花消失了，而是一种赤红的颜色，但是，极快地就消了下去。露出一抹暂且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啸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几秒，才说“自甘堕落。”

“走吧。我不需要你。”他挥了挥手“与其这样，你不如去死好了。”

死……又是死……

听到这个字，郑多彬隐藏得极好的怒气忽然消失无踪。

又是这个字，她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这几乎是从年初李恩珠事件之后，她想得最多的一个字。

恩珠姐姐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愉快的。是啊，她终于解脱了，从这个人吃人的泥沼中飞了出去……从那时候，她就经常看着李恩珠网络上的照片发呆。

是不是我死了，也能这么愉快？

果然……人人都不需要我了……我确实该去死了吗？

她的眼泪，就这么直楞楞地掉了下来，甚至眼睛都没眨。

这一刹那，她听到了身体里有什么破碎的声音，是一种清脆的玻璃声。

如果此刻有人评选奥斯卡影后，无人可以出其左右。

“是啊……我应该去死了呢……”她忽然笑了起来，仿佛林啸都不存在“我早就知道……变成李孝利小姐那样的蝴蝶……只是我的梦……我就是一只丑陋的飞蛾……”

“但是……飞蛾就可以让你这么呼来喝去吗……我知道你在中国很厉害……在世界上也有名气……但是我们就不能叫做人吗？凭什么我要来陪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凭什么我用自己的一切做赌注还要被你嘲笑？！”

她的声音哽咽，语速却越来越快。

或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因为她说的话没有一点逻辑性。

“你们这些人！想玩就玩！不想玩把我们这些中层的艺人当狗！来之前李泰仁就告诉我，让我服侍好你！呵呵……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都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只是一个想好好演戏好好唱歌的女生！我为什么要用身体来服侍你们！我哪里错了？老天要这么折磨我！”

“呜呜呜！”说完，她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面具，如同一个初生的女婴一样，把自己完全绽放了出来，顷刻之间，雨打琵琶，她已经泪流成河。

“从小……我就很会唱歌……我也很爱演戏……我考上了檀国大学……但是……为什么我现在会这样！整个韩国都是这样！李恩珠姐姐……难道真的只有这样才能从这里解脱吗……”

“我喜欢我的爸爸妈妈！我不想这样……我不想……我真的不想！我不想啊！”

林啸静静地看着哭成泪人的郑多彬，她太累了，穿上了太重的铠甲，这一刻，完全脱了下来。

郑多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了，她现在只想发泄，自己漂亮吗？没有用，再漂亮也是玩物，现在的她，不是玩物，不是艺人，只是郑多彬。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发现面前有一只宽大的手，拿着一叠纸巾。

她怔怔地看着纸巾，没有接，仿佛忘记了在韩国不尊前辈是多大的罪，却忽然如同雨后桃花一样轻轻一笑。

“林先生……你知道吗……你是多彬妹妹入行以来第一个不是在做/爱之后给我纸巾的男人……”

“而且……这张纸巾不是用来清理……而是用来擦泪……”

“谢谢……”

她轻轻接过去，擦干了眼泪，静静地坐在那里。

“你为什么不和公司解约？”林啸终于问道。

“解不了……”郑多彬抽泣着长叹了一口气，忽然站了起来，掀起自己的衣服。

她光洁的肚子上，赫然有三道红红的痕迹，仿佛被什么重物殴打过。

她自嘲地笑了起来“前辈……韩国的试训生……不出名的艺人……过的简直不是人的生活……”

她放下了衣服“韩国有五大规则……我们这种等级的艺人……怎么可能对抗得了……”

林啸没说话，这五大规则，几乎人人都知道。

没熬出来之前的苦累，奴隶合约，强迫整容，二十四小时工作，黑道威胁……五大明规则，没人不知道，却仍然义无返顾地跳下去。

这就是娱乐圈。外表光鲜亮丽，里面有些东西，揭开都觉得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