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晴歌转身闭上了眼睛。
正堂内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木杖击打身体的沉闷响声,一下又一下。
叶淮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闭着眼睛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唯一能看出破绽的,便只有脸上渗出的淡淡的一层薄汗。
背部击打完毕,家丁停了下来,等叶淮山翻身。
叶家出武将,也是本朝出名的武学世家,整座将军府内几乎人人身怀武功,这里自然也包括行刑的家丁。叶淮山虽然有内力护体,但是抡下的木杖也带着非同一般的气力,二十几杖打下去,饶是叶淮山也有些吃不住,可他仍旧一声未吭。
叶淮山深吸一口气,手臂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缓缓翻过身。
他仰头躺下。
头顶上,刚好是风天涯巴巴看的圆眼睛。
叶淮山:“!?”
一瞬间,这个少年将军如同赤脚踩了铁针一般,刷拉一下翻过身。结果他忘记身上的伤,力道用不上,啪叽一下趴在了青砖地上。
众人:“……”
老妇人:“瑾禾?”
叶淮山脸红得像煮熟的虾一样,尴尬地咳嗽两声。
“无……无事。”
他扶着木椅,又一次躺了回去。
这下,他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看。
左左右右扫了一圈,叶淮山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上方。
风天涯看着他。
叶淮山搞不懂,风天涯气息藏得很好,屋顶的缝隙开得也不大,按理来说很难发现才对。可是他刚刚转过身,一眼便看到了。
风天涯只露出了眼睛。
上面很黑,什么都看不真切,但是叶淮山就是觉得她在笑。
他们相互看着,那一会,叶淮山甚至感觉不到打在胸口的粗壮木杖。
杖责之后,老太君遣散了众人。
叶淮山未用他人搀扶,自己走出了正堂。
他回到房间,马上便有人送来了药膏。
“大少爷,这是表小姐差奴才送来的。”
叶淮山:“放到桌子上吧。”
“是。”
小厮离开后,叶淮山躺在床上,也没有上药也没有洗漱。他静静地躺着,就像是在等待什么。
半响过后,屋子和院子都毫无动静。
叶淮山有些失望地坐起身。
“哎呦,这是作甚呢。”
墙角传来轻飘飘地一句话,叶淮山直直地站起来。
“风姑娘……”
风天涯走近。
“你们家的下人打自家人真是不留情哦。”
叶淮山:“家法森严,他们不敢留情。”
“嘿。”风天涯笑着看他,“整个屋子的人都在替你铺台阶,你怎地都不往下走。”
叶淮山正色道:“擅离职守本就该罚,规矩必须要遵守。若今日我避开了,那他日若有其他人犯了同样的错,便再难行刑。”
风天涯晃晃头看着他。
“嗯,你不错。”
叶淮山脸色涨红,“多……多谢风姑娘夸奖。”
风天涯:“好了,你上药吧,我走了。”
她转身欲离开,叶淮山向前一步叫住了她。
“风姑娘,这几天前线军情不急,明日叶某做东,带你游览京城如何。”
风天涯转头看他,“你身上有伤哦。”
叶淮山头手并用,一齐摇摆。
“这点伤毫无大碍,睡一觉就好了。明日正巧是庆平节,晚上的时候京城各处都会有庙会庆祝,热闹得很。”
“庙会?”
风天涯一听到庙会顿时不老实了,她抻着脖子道:“是什么东西都有卖的庙会?”
叶淮山见她有了兴致,连忙趁热打铁。
“是,京城的庙会要比其他所有的地方都更加热闹,小吃物件应有尽有。”
“好哦好哦。”风天涯拍了一下手,“就这么定下了,明日白天我去找蠢燕,晚上一齐去庙会。”
叶淮山:“……”
他是说了要带风天涯和燕孤鸣一起逛逛京城,但是明日……
“风姑娘……燕兄看起来不像是喜欢热闹的人,要不明日我们两人去,再挑个日子我单独宴请燕兄如何……”
叶淮山说着说着差点没咬了舌头,他也不知道说这番话为何如此费劲,像是在做坏事一般。
风天涯想了想,“蠢燕好像是不太喜欢热闹。”
叶淮山厚着脸皮道:“既然如此,那……”
风天涯爽快道:“好,那明日我们两个去,晚上的时候在将军府门口的那棵粗树下见面。”
叶淮山:“晚上?风姑娘白天要出门?”
风天涯笑了笑,“也许吧,我走了,你好好养伤。”
叶淮山也不便多问,施礼道:“风姑娘也早些休息。”
风天涯摆摆手,推开房门,一瞬间便没了身影。
叶淮山在门口干站了半天,最后傻笑着回到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