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天涯牵着马回到与燕孤鸣分开的地方,四下一瞧,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嗯?”
风天涯微微疑惑,“去哪啦。”
“蠢燕――”
风天涯叫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应,而这时,眼角扫过的一片干草地让她心生疑惑。风天涯松开马缰走过去,发现地面上有凌乱的痕迹。再一抬眼,风天涯看见一匹马。
马是上好的马,高大矫健,马身上套着两个包裹。
风天涯走过去,马打了个鼻响。
“别动。”
风天涯伸手取下两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两件朴素的粗布衣裳。风天涯把衣服抖开,发现衣裳很大,一条袖子能装下她两条胳膊。
风天涯放下包裹,蹲到那片空地上,细细地察看地面印记。
是打斗痕迹……
风天涯胸口有些紧,她看着地上那些凌乱的步印,仿佛看到了当时燕孤鸣剑法的走势。她顺着地面上的印记一点一点向外去,最后来到一片山崖上。
地面上,有一道笔直的痕迹,像是一者被另一个人径直推开。痕迹到山崖边戛然而止。
风天涯站到悬崖边,往下看――
夜色太过黑暗,下面什么都看不清。
风天涯摊开掌心,发现湿漉漉的全是汗水。她背过手,站在悬崖边深吸一口气――入秋的冷风吸进肺腑,风天涯觉得自己体内的真气微微镇定了下来。
“没事的。”风天涯又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风天涯,没事的,冷静下来。”
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讲话,风天涯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思索……
蠢燕刚刚一定是在这里同人争斗了起来,那匹马是那个人的。现下马在而人不在,说明他与蠢燕一样,掉下去了。
燕孤鸣功力恢复的差不多,身手非是一般人可以比拟,是谁能逼得他坠崖。风天涯只能想到一个人――刀首蝉岳。
那匹马看起来不像是中原的马,应该是蝉岳从番疆赶来救人了。
马儿似是通灵,见风天涯看她,打着鼻鼾走过来。
风天涯:“你的主人是蝉岳么。”
马儿跺了跺脚,咬崖边的干草。
风天涯:“刀首与蠢燕打起来了,一起掉下去了?”
马匹自然不会回答。
风天涯看着它悠闲地吃草,心里猛然泛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她眼睛一眯,冷喝一声:“我问你话呢――――!”
一瞬,杀气盈天。
那高头大马一下子软了腿,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风天涯看着它惊恐的背影,自己也愣了。复尔,她苦笑一声,自嘲道:“疯了不是,你吼它做什么……”
风天涯一转身,翻下悬崖。
她有准备,扳着崖边的石头,如同下天涯峰一般,向下掠去。
山崖下是一条河,风天涯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为了避免错开,风天涯在下山崖的时候基本是直上直下,并没有偏差。她把手伸进河水里,水流冰凉。
风天涯抿抿嘴,“好了,我本也没想过你会这样死。”她吐出一口气,甩了甩手,顺着河往下游走。
“不是一直说浪人的命很韧么,做给我看哦……”
明月高悬,风,无向,人,茫茫。
风天涯顺着河流,一直走到山下,都没有看见燕孤鸣,也没有看见刀首。
当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城中时,却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那日清晨,城门口围了好多好多的人。本来风天涯没有寻到燕孤鸣,心中难过,对凑热闹没什么兴趣,可是那东西挂得太高,高得让人想不看都不行。
一根木杆,从城门口支出来,因为那木杆太过粗壮,所以显得樊珑丽珈的头颅更加瘦小了。
在那头颅下,挂着一块破木牌,上面写着两行话――
【昔日蛮司,荼毒生灵,天地同斥,罪无可恕。现毙于圣朝先锋军,斩首示众,告罪天下】
樊珑丽珈细细的脖子被削得十分平整――酆都的手笔。他的刀一向很快,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所谓黄泉送行,是为如此。
下面围观的百姓对着这颗头颅指指点点,也有人大声叫好。
风天涯静静地看着,隔得很远,可她莫名感觉,樊珑丽珈是笑着的。就同她被他们抓来的时候一样笑着。
【姑娘,如果有机会,我真想与你做朋友。】
【是啊……晚了,已经太晚了……】
风天涯想,也许她一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彻夜的奔寻让风天涯内息有些紊乱,她迷迷糊糊间,似乎又看见樊珑丽珈对她狡黠的笑,然后告诉她――“他喜欢你。”
“对不住……”
细微的声音。
风天涯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道:“还有……多谢你。”
她转过身,向山林的方向,渐渐走远。走着走着,她想起曾经燕孤鸣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丫头,这个江湖不适合你,离开吧。”
风天涯喃喃自语:“是啊,师傅真的想离开了。”她眼睛里泛着淡淡的酸意,她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蠢燕,你到底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