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却不似在开玩笑,他看着风天涯,“被锦兹楼盯上的人,没有任何人能逃脱。”他的声音异常平缓,平缓得让风天涯有了一种他说的的确是事实的错觉。
风天涯:“没有任何人能逃脱?我这不是从你们手里逃下来了。”
男子轻声道:“主人对你下了锦兹令,你逃得一次,逃得两次,逃得过千千万万次么。”
风天涯:“锦兹令是什么。”
男子嘴角轻轻一弯,“其他的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是杀你的命令便好。”
风天涯静了一会,轻声道:“酆都要杀我,不是抓,是杀?”
男子看着她,缓道:“锦兹令出,不见血不收锋。”
他一语毕,猛地顿了一下头。“作甚!”风天涯察觉有异,连忙掐住他的下颌,奈何为时已晚,当她握住男子头部时,男子已经浑身无力倒了下去。于此同时,另外一个人也同样,眨眼间便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风天涯手臂颤抖,将男子的嘴巴打开,里面有一股浓浓的刺鼻味道散出。
“是毒……”风天涯闭息,拎着两具人尸到刚刚的矮木林中。回到马车边,燕孤鸣闭目靠坐,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意思。他听见声音,睁开眼道:“放走了?”
风天涯摇摇头。
燕孤鸣顿了顿,直起身子道:“你杀人了?”
风天涯又摇了摇头。
燕孤鸣了然道:“自行了断了。”
风天涯道:“酆都要杀我们。”
“呵。”燕孤鸣嗤笑一声,“怎么,他要杀我们,你很惊讶?”
风天涯老实道:“确实,我一直以为,他是想抓我们逼出刀首,没想到他下的命令是杀。”她目光钉在马车板子上,一时愣神,让人猜不出想法。
燕孤鸣冷然道:“你在想什么。”
风天涯茫然地摇摇头,“没想什么。”
燕孤鸣:“他要杀你,你觉得难过?”
风天涯想了想,道:“说不清楚。”
燕孤鸣咬了咬牙,不再说话。
夜里,他们在山林中过夜。风天涯生了一团火,将琉璃夜抬到一边,燕孤鸣看着她,道:“在这里生火,你是想招来什么人。”
风天涯劈开树枝,往火堆里扔了扔,无所谓道:“招就招来了,怕什么。”
“呵。”燕孤鸣靠着树干,轻笑一声,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不过说的好……”他闭上眼睛,缓声道,“来便来了,怕什么。”
风天涯坚持不让燕孤鸣守夜,浪人现在的身体也的确撑不了一晚,便直接睡下了。风天涯坐在干草上,看着火堆。
暖红的火苗一窜一窜,在地上,同样也在少女的眼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入夜的原因,风天涯的目光显得有些冰冷,她看着火堆,又好似透着火光看到了其他的什么。
风天涯在想。
她在想很多事情,关于燕孤鸣、艳楼、刀首,还有酆都。这些一环套着一环,就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洞穴,洞内漆黑一片,摸不清方向,也找不到出口。
酆都下令要杀我们……风天涯歪了歪头,淡淡地想着,这件事,叶淮山知道么,这是他们两人一起决定的么。他们当真下了这样的命令?
风天涯一次又一次地想,并不是因为她觉得酆都和叶淮山不该如此绝情,而是她觉得这件事中有着很奇怪的地方。
“酆都不像是会做赔本买卖的人……”风天涯心道,“他与我交过手,知道我的实力。想要杀我不花费一些功夫根本不可能。”
“而现在番疆与中原交恶,朝廷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酆都怎么会在此时做这费力又无果的事情……”
风天涯想来想去,四更天时,终于轻笑一声。
“弄了半天,还是想引人出面吧。我可以随你的意,不过现在不行。”风天涯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她透着凉薄的山雾看向躺在一边的燕孤鸣。浪人的脸在熟睡的时候似乎没有那样凶恶了。
每次见到这个浑身是刺的浪人在她的面前睡得如此之沉,风天涯就忍不住地想笑。她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来到燕孤鸣的身边,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怀里。浪人微微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风天涯哼哼地笑了两声,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