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放眯眼,退到十丈开外。
有海盗将一张大弓拿了过来。
他搭箭在弓,眯眼瞄准前方的一袭青影。
青衫在风里飘荡,墨发在风里翩舞,她脸上没有一丝惧意也没有一丝悔意更没有慌乱。那个女子镇定的令人心惊。他甚至还能看到,她唇边绝美的笑意,在阳光下,好似玲珑剔透的花,灿烂绽放着。
宁放闭了闭眼,不得不说,这个女子,他是钦佩的,然而,她却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她要夺得是他的位子,而他,不是吝啬这个位子。而是因为,他不能背叛西门楼。
再次睁开眼,宁放眸中闪过一丝残忍。
他拉弓,弓如满月。
他松弦,箭如流星。
他瞄准了瑟瑟的左胸,翎箭带着呼哨之声,风驰电掣向瑟瑟飞去。
众海盗的视线都追随着那支箭,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死亡之箭。
然而,他们错了。
就在那支箭快要射到青衣女子身上时,她忽然一侧身,柔软的纤腰向旁边折下,躲过了这一招死亡之箭。那支箭,带着犀利的风声,射到了她身后的木桩上。
她躲过了这一箭,凭着女子柔韧的身姿,躲过了第一箭。可是第二支箭呢?
宁放再次拉弓,第二支箭,带着破空之声,向着瑟瑟的腹部射去。
如若说第一支箭,还有躲避的可能,而这一支箭,却是绝无可能躲过了。
因为,她的腿、腹还有手都被紧紧缚住了。
不能动,不能闪,更不可能用手去格,怎么可能躲得过这一箭。
瑟瑟却是淡淡地笑了笑,被困在木桩上的手,忽然握住了缠在腰间的新月弯刀。新月弯刀是软兵刃,不用时,就是当作腰带缚在腰上的。此时,她的手虽然被困,不能拔刀去挡,但是,却还是可以握住刀柄的。
瑟瑟握住刀柄,一股内力灌入,软刀忽然变直,又被瑟瑟微微一挪,恰恰挡在了腹部。
第二支箭带着迅猛的冲力,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箭被弯刀隔开,掉落在地面上。虽然躲过了,但是腹部被强大的力道冲击,她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沾染在青衫上。
有胆小的人,早已闭上了眼睛,待到听到不是利箭刺入血肉中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
眼前,那个青衫女子依旧笑靥如花。
那一瞬,他们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清绝艳丽的笑容。
宁放瞪大了眼睛,望着瑟瑟,唇边勾起一抹惊诧的冷笑。
他没想到她腰间缚有一把软兵刃,这应当说是她的运气好吧。
第三支箭,看看她还有没有那样的运气。
“这第三支箭,你若是还能躲过,这水龙岛便由你做主。”他冷冷说道。
搭箭,拉弓。
箭带着呼哨之声,向着高空射去。在最高点停滞,又直直坠落而下,向着瑟瑟头顶射去。
这支箭,更快更狠力道也更大。
这招箭,可以说是宁放的绝杀。
从头顶射下,或许头可以躲开,或须弯腰胸可以避开,但是腰腹却是万万躲不开的。因为腿和腰都紧紧地困在木桩上了。
就在此时,有好几道人影朝着瑟瑟冲去。
红衣翩然的,是莫寻欢。绿衣飘飘的,是紫迷。还有一袭紫影,比这两个人都快,是从海盗群里跃出来的。
紫影速度奇快,风驰电掣般向这边冲了过来。
但是,这几个人冲到这里,却都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们发现,瑟瑟,根本就不用他们来帮忙。
听着头顶上风驰电掣的呼啸声,瑟瑟眉头微拧,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倔强。
起初,她也不知如何躲过这一招必杀之箭。直到她肩头上传来刺痛,她才发觉,身后的木桩上还钉着一只箭,就是方才她开始躲过的第一支箭。
瑟瑟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她猝然侧身,扭头,低首用牙咬住了箭尾,用力一拔,便将那第一支箭从木桩上拔了下来。
头顶上,是长箭破空的呼啸声。艳丽的红唇上,是同样一把箭。
箭光映着她清澈的眸光,分外夺目。
她侧耳倾听着,忽然黛眉一凝,一甩头,口中长箭甩出,带着尖啸声,和那支破空而下的箭撞在一起。
这第三支箭,讲究的便是精准,不能有一丝偏差。而两支箭这么一撞,那箭便被弹得偏了方向,擦着瑟瑟肩头,呼啸着钉到了她身侧的泥土里。
瑟瑟静静站立在那里,唇角有一抹血色浸出,沾染在白皙的脸上,那抹血色为她平添了一种别样的风采,她好似青莲经雨,秋菊经霜。
这一瞬,无数人的心弦,被她所拨动。
就连宁放,都有些呆呆地看着她,几乎不相信,方才那一箭,已经被她躲过了。而且躲得这样巧,这样妙。他不得不佩服于这女子的镇定胆识还有机敏。
若是旁的人,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怕早就吓得瘫在那里了,哪里还可能去想如何躲这一箭。
紫衣人在众人惊愣之中,悄无声息地退去。
山崖上,明春水拿着“千里眼”的手在微微颤抖,而另一只手,早已紧紧握成拳,拳头里,满是**的汗。
“好啊!”众海盗中不知是谁,发出来一声赞叹,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马跃最先反映过来,快步奔到瑟瑟面前,将她身上的铁链子解开。
他一直冲着瑟瑟竖着大拇指。
这一刻,他是真的服了她了。
“宁放,我记得,若是过了此关,便可以同样向射箭之人连射三箭,是不是?若是你不敢,便要臣服在她的脚下。对不对?”马跃大笑着问道。
宁放低首道:“不错!”
“那你是选择臣服呢,还是选择同样受这三箭。”马跃再次问道。
宁放傲然地仰头,道:“我选择受这三箭。”纵然是对这女子佩服的紧,他还是不能背叛西门楼。
“好!”马跃高声喝道。将三支箭和一把铁胎大弓递到瑟瑟手中。
宁放快步走到木桩前,命令海盗将他捆缚到木桩上。
“大首领,你真的要……”那些海盗呐呐问道。
宁放眼一瞪,说话算话,他宁放也是一条汉子,怎能在这些弟兄们面前失言。铁链很快缠好了,宁放被捆缚在那里,一脸视死如归地望着瑟瑟。
他知道,他不一定能躲过三箭。
岛上,顿时一片沉重的呼吸声,众海盗怔怔地望着手拿弓箭的瑟瑟。
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得“咔嚓”一声轻响,是纤手折断箭的声音。
众人再看,只见那三支箭被瑟瑟齐齐折为两段,抛落在脚下。
谁也没想到,她会放弃这个可以诛杀宁放的机会。
她亲自走到宁放面前,微笑着为宁放松绑。
“宁大首领也是一条汉子,我无意杀你,我只是想请问你,你们海盗现在的生活,真是你们想要的生活吗?烧杀掠夺,奸淫掳掠,你们心中会好过吗?”瑟瑟轻声问道,声音不大,却使了内力,令岛上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众海盗闻言,有的人垂下了头。
这种日子,确实不是他们要过的。
整天活在烧杀掠夺中,他们的良心也并不好过。他们只是要生存,并不想滥杀人命。
瑟瑟对着一个年纪稍大的海盗问道:“这位大叔,你的年岁也不小了,你可还记得,当年骆龙王在此时,你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那中年海盗道:“当年随着骆龙王,叱咤海上,为来往商船护航,收取护航费,日子过的清苦些,但是心里是快活的。并不似现在这样每每都从噩梦中惊醒,不知何时那些枉死的人会回来讨债。”
中年海盗声音里不无追忆。
一些年轻的海盗也忍不住低下了头,他们并非不无人性,哪一个没有从噩梦中惊醒过。
“你们若是真的悔改,就莫要再随了西门楼做恶事。我今日在这里放话,若是愿意随了西门楼的,现下自可离去,若是愿意听从我一个小女子号令的,就留下来。”瑟瑟淡淡说道。
一时间,海盗们面面相觑,大多数的人都选择了留下来,一来是彻底折服于瑟瑟的风采和气度,二来,那样的日子确实他们也过腻了过怕了。只是迫于西门楼的淫威,才不敢反抗。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选择了离去。
瑟瑟也不反对,只是微笑着道:“你们自可驾船离去,我不会为难你们,但是,下次相见,便别怪我手下无情。”
那些西门楼的忠实下属驾船就要离去,马跃担忧地说道:“不能放他们走,他们会去为西门楼报信的。”
瑟瑟淡淡笑道:“你以为这里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那里吗?”
恐怕早已经有人将消息传走了。不过,瑟瑟也不怕西门楼知道。因为她已经准备好了,要和他一战了。
“宁大首领,你愿意留下来吗?”瑟瑟抬眸问依旧站在那里的宁放。
宁放肃穆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其实他何尝不想留下来,只是,要他背上背叛的名声。
瑟瑟笑了笑,这人真是愚忠啊!
瑟瑟看时机已到,从脖颈上摘下金令牌,映着日光一亮,道:“宁大首领,你可识得此物?”
宁放双眸一亮,道:“这是……这是骆龙王的信物,难道,你是骆龙王的女儿?”他上下打量着瑟瑟。
一个中年海盗望着金令牌呼道:“是骆龙王的金令牌啊!”
“不错,我就是骆龙王的女儿—江瑟瑟。”瑟瑟低声说道。
“果然是有骆龙王当年的风采啊。”
“骆龙王后继有人了啊!”
一些老海盗不无感概地说道。
“我们愿意服从江姑娘的统领。”宁放终于臣服在瑟瑟脚下,众海盗在宁放的带领下,齐齐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