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都来源于眼前的孩子,他所有那些对未来的预测,对即将出现的问题的阐述,都来自于这个孩子。没有安然,他现在只能是一个马上就要离休的省委书记,或许还能干一任人大主任,然后便开始钓鱼下棋的生活。
生命有两种,一种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是靠自己努力奋斗得到的。陈迹云属于后者,可他无时无刻不觉得很惭愧,自己只不过是剽窃了一个天才的思想,并不是依靠自己的努力,这种成功越大,对他来说内疚越深。他已经老了,早过了会妒忌一个孩子的年纪,他对安然现在唯有的只是亏欠和不舍。这因为如此,他很渴求自己能回报一些什么给这个无欲无求的孩子,越是做不到越是想做,这是一个最无解的迷题,用一辈子都解不开。
“呵呵,我也挺想的,可惜做不到。不过现在也挺不错的,我不想去改变的什么,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不是吗?”安然说得很淡,淡如一杯清水。
“如果你喜欢,就按照自己的心意走,等你长大一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爷爷永远会是你的后盾。”陈迹云缓缓的说着,做出郑重的陈诺。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未来会是怎样,但是可以预见一定不会平凡,要是在自己有能力的这几年,能够帮安然的他一定不会留有余地,因为……或许是他很想帮助他,或许是他把自己真的当成了安然的长辈,一个宠爱孙儿的爷爷。
安然有些动容,这句话的含义他能够听出来。
“谢谢爷爷。”
陈迹云露出了笑容,发自内心的笑,长久郁积在心里的内疚终于能够散去,因为安然接受了他,开始真心的称呼爷爷这两个字,这是第一次,他能够听得出来。
“有人说啊,说我是一只老狐狸,我很喜欢这个称呼,现在我们家又多了一只小狐狸,咱们一老一小真是天生一对。”放下心结的陈副总理再次露出了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一面很少有人能够看到,也许只有两个,一个是陪伴了他几十年的太太,还有一个就是安然。
“安然,以后有什么委屈不要放在心里,直接告诉我。你王奶奶心眼不大,你别和她生气,知道了吗?”
“呵呵,”安然忍不住笑,“知道了。”
“那就好,走,下去吃饭!”陈迹云揪起无赖状躺在藤椅上的安然,轻松无比的出了房门。
今天的省委一号楼很热闹,里里外外不少人,但这些都不是外人,除了几个一直跟在陈副总理身边的秘书司机们,剩下的只有他的儿子女儿孙儿辈。
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加上孙子孙女齐聚一堂,共同分享着父亲爷爷更上一层楼的喜悦。每一个人都是喜笑颜开,每一个人都是神清气爽,只是当看见安然的时候快乐的表情变得凝固了些。
安然顺着楼梯下来,无视着那一道道嫉妒的目光,不招人妒是庸才,随他们去吧,能耐我何?
他现在真的看开了,陈家的这些二代三代们没有真正有出息的主,只是些借助家长余荫之流,自己何必总要和这帮人斤斤计较?不值得,也犯不上。他们能做什么?心里嫉妒一下老爹对自己的看重,还是偶尔给个冷脸让自己生气?要是就因为这些,就拒绝一个老人的感谢,自己就白活了两个轮回了,虽然自己未必就需要那份感谢。
“请小王进来。”陈迹云吩咐秘书,小王就是江南市的市委书记王林涛,王书记在送安然到达之后,便一直守候在院子里不舍得离去。他和那些欲进此门而不得的同僚的区别在于,他有着正大光明的理由,因为还要送安然回家。
看着王林涛用最小心的步伐走来,最拘谨的身段站在面前,陈副总理平易近人的请市委书记坐下,开始了一次很简单的谈话。对这次谈话,王林涛记得最深刻的只有一句:“安然,是我最看重的孩子,这几年要请你好好照顾他。”
话很简单,意义很不简单,这是一份嘱托,也是一个承诺。这句话对于中国官场上的人来说,简单到了无需解读的程度,在江南再呆三年的时间,直到男孩上大学,之后会给你想要的。
这次简单的谈话,有人欢喜就会有人烦恼,欢喜的人只有一个,烦恼的人有很多,妒忌的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