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承安堂,苏晴一扫各处就知道飞鸾平日来书房最多,那门轴把手上的光亮是抹布擦不出来的,索性大马金刀的往书房一坐,守株待兔。
等和飞鸾谈过,她心里挂念着再看名炎一眼,绕回后院便见名炎身边的小厮正厉害的教训人,听了两句便明白前因后果,苏晴不是什么好出身的人――否则也不会入了这一行――所以眼见着这些少年受冤枉挨打,心里立即想到的便是找正主去招认,这才从后面绕了上楼。
名炎那时心里翻覆难过,觉得这便是上天的暗示,连主子给的最后那么点东西也要收走,可不就是说他在这艾府里已经到头了么。
名炎一向小心谨慎,心里只怕这簪子拿出去卖,落到别的女人手里,他平日在外谋事的,若叫人发现主子赏的东西在别人手中,到时便有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了,大府里头最忌讳的便是这个,所以只要供养的起,主子的男人都是不做事的――那时候又会有谁来保他一句?
他这里正不知所措,窗户一开突然跳进一个女人来,名炎受惊,差点叫出声来,可转念一想若叫外人知道自己房里大晚上的来了一个陌生女人,便是什么事也没有的夜会生出事来,便掩了口,十分戒备的看着苏晴。
苏晴无奈,她确实是个贼,但却不采草。而且她没有读过多少书,对世人那些狗屁不通的道理很不以为然,一点也不觉得如今这样闯进一个有主的男人房里是多么了不得的事。只是名炎的戒备让她不自觉的举高双手道:“我没有恶意,不过你丢的那簪子是我拿了,我也放了一只银镯子给你,不算偷,你叫你那小厮别打人了吧。”
名炎过了初时的震惊,一步步退到窗口已经定下心来,哪怕就此死了,也不能让声名受损,让家人蒙羞,一边戒备的看苏晴下一步动作,一边扬声叫妥儿。
苏晴知道自己唐突了,为了表示绝不会靠近名炎,索性一屁股坐下,所以妥儿上楼,便见着这么一番情景。
妥儿在名炎身边那么些年,总也能学会一些冷静聪明,加上又和名炎连着心的,也是初时惊恐,随后便知道名炎这里断不许声张起来,叫人是不能的,也知道名炎早做好了这人若动便跳下去的打算,一时轻呼道:“公子,你不要急,这位……您要什么尽管说,别的没有,咱们楼上不缺银子的。”
苏晴见妥儿声音压得低,却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无奈道:“我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取了公子一件东西做信物,”转向名炎道:“在下苏晴,对公子一见倾心,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
名炎顺手操起一个烛台便砸过来道:“登徒子。”
以苏晴的功夫,避开是不成问题的,只是烛台落地动静不会小,看这主仆二人明显是不愿意声张的,索性不躲,那烛台“噗”的一声砸在右肩上,落地前被苏晴左手接住轻放桌上叹道:“是在下唐突了,只是公子的信物在下定要带走,先告辞,日后若有机会再来拜访。”起身几晃间,人已经下了楼。
名炎身子一软,滑坐在窗边,刚刚一直忍着的泪再也止不住,这情形,可还有活路?
妥儿也是心惊,他虽不过一个随身伺候的人,可也知道名炎的楼里突然冒出一个女人是何等的事,一个不好被人拿捏了这把柄去,公子后半生可真的没什么盼头了。
“公子,”妥儿在名炎身边这么多年,其中的利害关系知道的不比名炎少,嫁了人的男子,还是常年独居不受宠的,房里突然进了一个女人,而且听那意思,以后还要常来的,这万一叫别人知道了,公子的名声可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底下那三个人,不如打发了吧,人多眼杂,万一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出去……”
“不行,”名炎抓住妥儿道,“要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把人都打发走,不是更要落人口实?”
“那……”妥儿咬唇,“公子稍坐一下,一定有办法的,别伤神到时候伤了身,妥儿先下去将戏做了全套再说。”
名炎点点头。看着妥儿又一次蹬蹬蹬地下楼了。
楼底下三个小厮并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事,见妥儿下来的时候又将掸子拿在手里,原本已经渐渐隐下去的哭声再度浮起来,凝珠身边的那一个莫名的得了这一顿打,但见旁的人都不敢做声,他刚到南楼,自然也不敢出头。
妥儿缓过一口气,撑着刚才的样子道:“公子说了,念着你们平日一向勤谨的份上,一个簪子罢了,若是现在有人交出来的,赏一顿条子再不论别的,要是没有人认,那就是人人都要讨这份赏了。”妥儿知道,为今之计就是要咬死了名炎丢了簪子,这样将来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也有话说。
小厮们哭的可怜,妥儿心里也不好受,都是伺候人的人,若真是他们做的,妥儿自然是站在自小服侍的名炎一边,可如今明知道是冤枉他们的,还要为了演一出戏要这些人受苦――妥儿伶俐急性一些,却不是恶毒的人,不过公子也可怜,他咬了咬牙,哼道:“这就是没有人认了。”
没人出声,妥儿便向外头巡夜的人叫道:“公子叫抬家法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