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了一会儿,安老就寻了个借口,起身告辞:“好了,啰嗦了这么久,还是留下多一点时间和空间给你们年轻人聊天吧!我这种老头子还是回房去歇一会儿好了。舜禹,我晚点要出去,你就好好招待南宫小姐吧!”
说完冲南宫暮雪微微一笑道:“失陪了,希望你能玩得愉快!有空常来,家里挺清静的,舜禹这孩子也经常不在家,我这老头子还真是寂寞。呵呵!”那和善的样子,仿佛他就是个慈祥的长者,完全是以南宫暮雪朋友的父亲这样的立场来跟人说话。
不知怎么的,在那张慈祥的面孔之下,总是包藏着一颗摸不清的心。况且这种笑里藏刀的表情叫人心里不舒服,总觉得他笑得让人发毛,总会不由自主地就想打冷战。
强自克制住心中的反感和阵阵恶寒,南宫暮雪故作镇定地回以一个微笑,有礼貌地答道:“您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不必在这儿陪我,没有提前打声招呼就到府上来做客,我才该觉得不好意思呢!”
切,客套话谁不会说?就你会装吗?我可以比你装得更像样子,有什么了不起?要说这些一肚子坏水的老头子,最大的共通点就是虚伪做作,总喜欢摆出一副与世无争,和蔼可亲的姿态,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表面上看来,似乎对谁都一视同仁,都很好说,不会公然和谁过不去。只是那些笑脸的背后藏着多少阴谋诡计,就没有人能知道了。
也许前一秒钟他们还跟你谈笑风生,畅想人生,每个话题都能侃侃而谈。转过身之后,他会对你做什么,你完全都想象不到。
这种人往往想要算计谁,就越是会对谁更好,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病态心理在作祟,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腹黑的特点。其实南宫暮雪对于这样的人一直都没有太大的感觉,只要不是招惹到她,她都可以视而不见。
直到安老那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客厅的尽头时,南宫暮雪才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茶杯,长指无意识地轻轻滑过那个边沿。
“你不准备跟我说点什么吗?”沉默已久的安舜禹突然出声,依然是那样淡笑的表情,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从她嘴里听到实情。
他不是要偏袒谁,更不会因为安老是他的父亲,所以就会盲目地认为他老人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都是正确的。看得出来,两人都很清楚彼此的立场,也明白不可能轻易就说服对方,他只是不希望自己像个傻子似的。
即使他不能劝服两人,也不能阻止父亲想做的事情,那他至少还可以做个知情人,并且时刻关注着双方的动态,以防有任何突发状况的时候还可以帮得上忙。
无论是哪一方,他都不想看到发生什么意外,一边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一边是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养父。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该如何取舍,是帮理不帮亲,还是为了报答养父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显然,在他的处事原则来说,他是绝对不可能随便搅和进去的。不是为了明哲保身,而是希望自己能始终置身事外,这样就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清醒地看待事情的进展,并且及时伸出手去帮助有需要的那一方。
熟知双方的性格和处事风格,几乎不需要详细追问,安舜禹已经能猜到此事和养父那狠辣的行事手段脱不了关系。
之所以还要问,无非就是确定事情到现在的程度,是还可以挽回,还是没有办法再挽救。他多想养父可以保持着目前的状态,每天就是喝喝茶,打打牌,在花园里种些花花草草什么的,不过问其他的事情。
反正家里的钱财足够他过完剩下的日子了,还可以无忧无虑,犯不着去折腾。能惹上封予灏,就说明事情不简单了。
他不清楚封予灏除了rhk集团总裁之外,还有什么更神秘的身份。但是像他这样的人,能把企业做得这么大,并且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可见他在暗中也有不小的势力,或者是靠山。
说白了,他们这样的人,没有特殊的关系,没有两把刷子,谁都不可能随便就把生意做大还一直都很平顺的。
即使你是个再低调的人,都会因为有人眼红而不断上门来找麻烦,这就需要有比较强大的实力和耐力,可以跟那些人打持久战。封予灏这样冷酷又倨傲的人,在商界中本来就有很多人嫉妒,难保人家不会因此来使阴招。
很多时候,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让警察来处理的,不是说警察没用,而是对待流氓就得用流氓的手段,这样他们才会服服帖帖。
当双方人马要用非常手段去交锋的时候,也是比拼大家某方面黑暗势力的时候,看看谁的武器更先进,手下的人更精英。
不过这些复杂的个中关系,南宫暮雪并不打算让安舜禹知道,所以她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怎么,不是说要给我做水煮鱼吗?还不赶紧下厨?我告诉你,我可要在旁边监工的哦,要是你偷工减料,我一看就能分得出来了。”
故意把话题扯到另一边,就是想让他把注意力放到别的地方,不再关注这个事情。一事归一事,该是他养父的责任,就由他一力承当,和旁人半点毛线的关系都没有。
眼下还可以继续享受这样的生活,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就比什么都重要了。人生其实也就这么回事,糟糕的情况还没有发生之前,那就尽情过着安然的日子,没有必要为了那些而操心。
防患于未然是必须的,但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那得多累?一点都不符合南宫暮雪那随性的生活态度,本来就该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知道她不想谈论这件事,安舜禹也不勉强。因为他深知,以南宫暮雪的性格,如果她不想说的时候,不管你再怎么变着法子去问,她都不会开口的。如果她想让你知道,即使你不问,她都会主动告诉你。
所以,他还是继续装傻吧!但是他也知道,养父所有的打算,必然是有着他的目的,至于会不会对别人产生不好的影响,那还有待观察。
刚才见到南宫暮雪那枚吊坠的时候,安舜禹也有瞬间的怔忡,这或许就是她和养父之间的矛盾所在吧?都是围绕着这个坠子所产生的问题,究竟这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还有待自己去发现。
看到他熟练地将那条鱼杀好、剔骨,将鱼肉切片后放入调料腌好,再到把花椒、干辣椒、豆瓣酱等倒入锅中炝锅,所有的动作都很娴熟,仿佛经过了千百次的练习。
这让南宫暮雪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万万没想到他还能有这么一手。原本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不会有任何实际行动。但是站在厨房里看到他杀鱼的动作时,她就已经开始改观了,看着那忙而不乱的背影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做着各项准备工作,她的心里百感交集。
曾经有一度她以为自己将终身孤独了,不会有人相伴一生,但命运终究待她不薄,还是赐予她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
有时候她也想抱怨一下,为什么不给她投身在一个良好的社会制度里,这样就可以左拥右抱……呃,当然,这只是一时头脑发热的想法,起源于不想辜负两个男人中的一个。
但是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把两个男人都送给她,恐怕她还不一定会接受,毕竟也要自己心有所属的对象才能生活在一起吧?要是全世界优秀的男人全部都收入帐下,那岂不是要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把锅里的酱料都翻炒了好几遍,直到香味儿全都出来后,安舜禹才淡笑着说:“领导检查得怎么样了?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或者是觉得我有哪里不够专业?尽管提出来哦,我一定虚心接受。”
对于自己的手艺,他还是很有自信的,想当初花了不少时间去学习,并且反复练了无数次,才能将那些调料的比例弄清楚。
因为南宫暮雪一向比较偏好麻的感觉,所以在做这道菜的时候,他还得把花椒的比例稍微调大一点。记得曾经有一位烹饪很出名的大师说过,做菜的时候必须怀揣着一颗爱心,只有用心去做的菜式,才会更能让人吃了有感觉,能体会到做菜的人当时的心情。
他每次在做水煮鱼的时候,心里想着的都是南宫暮雪那张小脸,她的一颦一笑都深刻入他的脑海里,不曾有半分淡忘。
想着能让她尝到自己亲手做的菜,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心底的那个人,便也心甘情愿地投入,不厌其烦地小心调整着那些烹饪过程中的小细节。这些努力,他并不觉得苦,反而甘之如饴,甚至是带着愉悦的心情在做。
他这谦虚的说法明显很讨喜,南宫暮雪在看了他的操作后,本来就很满意了,此刻再听到他这么说,连忙表态:“没有的事,你已经很让我惊喜了,谢谢你,大禹!”
这句话是由衷从心底发出的声音,她的确很想好好感激安舜禹,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表达比较好。对于他的一片深情,这辈子是不可能偿还了,也没有办法把自己的一颗心分成几半。
纵使很早以前就已经明确拒绝了他,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好,对自己的每一件事情都那么上心,这又怎能叫人不感动?
有的时候,不经意间转头会撞上他来不及收回的眼光,那里头有着明显的爱意,还有几分幽怨的味道。每次被她看到后,安舜禹总是很狼狈地慌忙别开头,不敢与她对视,更害怕自己的真实情绪都被她察觉。
虽然这不是什么秘密了,但他还是希望自己在她面前能表现得稍微潇洒一点,不要让她觉得,好像是不知好歹,被拒绝后还在死缠烂打一样。
只是,她这个感谢的话虽是发自肺腑,却格外的伤人,让安舜禹炒菜的动作都顿了一下,随即就继续挥舞着锅铲翻炒。
不知是为何,忽然眼泪就这样毫无预警地漫上了眼眶,瞬间就将视线模糊了。生怕被身后的人发现自己的异样,他赶紧咳嗽了几声,以此来掩饰此时的失态。
并且忙不迭地解释道:“哎呀,这个辣椒太呛了,光是闻到这个味道,我的嗓子都差点要被呛到冒烟了。”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背轻搓了几下眼睛,好像真的被呛到了一样,顺便将眼角渗出的泪花抹掉。
南宫暮雪又怎么会知道,这一声“谢谢”在无形之中就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只有不是亲近的关系,才会如此客套。
他相信,天下间所有的夫妻都不会随时将这句话挂在嘴边,因为每日里的亲密相处,让他们已经习惯彼此对自己的照顾和偶尔制造的惊喜。像她这样真诚的谢意,却带着明显的疏离,又怎能叫人不伤心?
罢了罢了,终究是没有一丝念想,还是不要去在意比较好。越是在意,自己的心就越痛,最后会痛到无法呼吸。
早就知道不会有任何结果,那就索性放任自己继续去爱着她,不要去理会她的反应,更不要去在乎她爱着的是谁就好了。如果能全心全意地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对她的爱上,那就好过很多,没有了希望,就会少了很多失望。
在南宫暮雪想法设法去接近安老,和他有交集的同时,谦谦也没有闲着,他在努力把乔丹调教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让他的表现更加有男子汉气概一些。
他当然知道这会是一个极其艰苦而漫长的过程,所幸他还是比较有耐心的,可以慢慢去调教,慢慢去改变。抛却爹地给他布置的任务不说,其实他还是挺想交乔丹这个朋友的。
看到他逐渐在改变,变得越来越大胆,越来越开朗,心中就有一种自豪感。而且每次乔丹主动和别人说话,对别人所说的话有了反应,或者是自己跟他提起某件事情,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都足以让他开心好几天。
毕竟也是自己在这所全新的贵族幼稚园交到的第一位好朋友,他也希望乔丹能有更美好的将来。就算是将来他那个坏蛋爹地垮台了,锒铛入狱了,那他至少还能倚靠自己的双手去生活。如果还像原来那样,整天都封闭在自我的世界里,那以后又该怎么办?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乔丹已经把谦谦的话视为圣旨,几乎对他是言听计从,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所以对于谦谦为他度身拟定的改造计划,他一直都很配合。
除了爹地以外,从来都没有人对他这么好,就只剩下一个谦谦了。他不在乎自己的沉默寡言和怪脾气,一心要领着自己走出这片阴暗的情绪,这本身就需要有一颗善心和深厚的友谊做基础才行。
明白好朋友完全是为了自己好,乔丹也欣然接受他的提议——反正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谁这么关心过他,能有人全心全意地为他着想,这就很值得高兴了。
习惯一切行动都听从谦谦的指挥,当谦谦提出要带着他出去体验生活时,他几乎都没有半分犹豫,就这么满口答应下来了。根本都不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也不害怕就凭他们两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就是傻傻的决心要跟着谦谦走。
在他的印象里,谦谦只会凡事都为他着想,绝对不会害了他。哪怕是偶尔对他比较“凶巴巴”的教育,也全都是为了他好,是为了让他以后都不会被别人欺负。
如何从家里溜出来,这是一个难题,首先谦谦给他布置的第一个课题就是要拜托大人的监视范围。要想出去闯荡江湖嘛,那必然是要在不依赖大人的前提下进行的,如何脱离爹地和家中其他仆人们的监控,这是个难题。
这件事让乔丹憋了好几天,愣是没有想到一点办法,人家可是个好孩子,标准的乖宝宝,长这么大了还从来都没有说过一次谎话。哪怕只是开玩笑似的谎言,都不曾有过,他都快急哭了还是没有一点灵感,偏偏谦谦这次又是铁了心不想帮他,完全要靠他自己的努力去逃出家门。
冥思苦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利用幼稚园的名义溜出来比较好,毕竟他从来都没有在上课以外的时间离开过家里,如果光明正大地说要去朋友家,或者是和小伙伴参加什么社会实践之类性质的活动,必然会引起怀疑。
关于谦谦的事情,他还没有来得及跟爹地提起,因为他最近总是不经常回家。就算回来,父子俩也没什么时间碰头,那他自然连沟通的机会都没有了。
剩下的只要把家里的仆人搞定,随便找个借口就好了,加上他一贯表现得很老实,所以就算说了谎,也应该不会有人怀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