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晚上早些休息,夜里会难受,明日休息一天,后天便会安排你们轮值,记得,你们两个侍候东书房,看见什么,都当自己瞎了,如果不能做到,我会让你们再也说不了话。”苍年说完,不等他俩反应,转身离开他们的屋子。
方安岑跟他们说了句:“早些休息。”体贴地给他们关上房门,这才走。
沈奚靖深吸口气,他问平喜:“平喜,你有觉得难受吗?”
“没,要不我们先洗漱,早些睡吧,半夜如果难受,你可以叫我。”
沈奚靖十分意外,以前的印象里,那个叫杨中元的飞扬少年似乎死了,现在的平喜倒是很好相处,竟然还能关心同屋住的他,确实很不可思议。
人,总会长大,经过安管事那一次当中刁难,杨中元已经学乖了许多。
因为很不安,所以他们两个草草洗脸泡脚便睡了,沈奚靖并不困,但他逼着自己慢慢进入梦乡。
他是被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弄醒的。
黑暗里,沈奚靖睁大双眼,痛苦地看着房梁。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从四肢百骸燃烧到胸腹之内,又仿佛有一道寒气从胸腹窜到四肢百骸。
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他的身体。
那种感觉,简直比死还难受。
沈奚靖浑身都在出汗,他克制着自己□出声,因为他发现平喜也同样在克制。
他觉得自己仿佛忍耐了很久,他的嘴唇被他自己咬的生疼,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扭曲至极。
突然,平喜轻轻叫了一声“啊”,那声音痛苦极了,仿佛想要这样发泄心里的难过与身体的痛苦。
沈奚靖终于忍不下去,他毕竟只是不到十岁的少年,他虽然表现得格外沉稳,但他依旧还是个孩子。
他也放开被折磨得通红的嘴唇,轻声□起来。
在这个黑暗的夜里,他们左右几间屋子的少年们,都在这样浅浅地□着。
他们在被迫改变自己的身体,这种心理和生理上的共同折磨,简直能令人崩溃。
终于,有少年坚持不住,喊叫出声。
随即,又有些人跟着一起叫了起来,如果是往日,管事叔叔们必会敲窗责骂,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他们却放任他们这样发泄痛苦。
沈奚靖没有跟着喊,他只是粗粗喘着气,用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
满门俱亡之后,他以为没有什么能打击到他想要活下去的心,可是这一刻,极致的疼痛在折磨着他,他竟然产生了想要一死了之的念头。
不能死!我不能死!
他不停地告诫着自己。
泪水,顺着他的脸滑落,沈奚靖无声无息哭了起来。
他为什么要遭受这样可怕的事情。
这一年来,他失去了所有世间的美好,父亲们死了,哥哥们死了,家里的一切都没了,他蹒跚地跟着其他少年来到上虞,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在路上,最后,徐海也死了,卫彦失踪,谢书逸还在上虞艰难地活着,而他和云秀山,则在这金碧辉煌的宫里,经受这样惨痛的事情。
他们在被迫改变自己。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流个不停,沈奚靖暗暗发誓,这一夜过去,无论在这宫里发生什么,只要能活下去,他必然咬紧牙关,抗住所有的艰苦与磨难。
当黑夜终于过去之时,沈奚靖才终于觉得意识又重新回到身体里。
极致的痛苦已经渐渐淡去,只留下宛如大病初愈一般的乏力。
这一日的饭食,都是由其他宫人哥哥给他们送过来的,沈奚靖虽然浑身都很难受,但是却从来都不剩饭,吃得干干净净。
其他时间,他们就躺在床上,慢慢养精蓄锐。
同前一日一样,依旧是掌灯时分,方安岑又进了沈奚靖他们的屋子。
这次跟昨天有些不同,来的只有他一个。
方安岑长相有些浓眉大眼,脸上也时常挂着笑,看起来是好相与的。
他进了屋子,见沈奚靖已经靠坐窗前就着屋外的宫灯缝衣服,便笑道:“你倒是精神,其他几个孩子,还都躺着。”
说完,扫了扫平喜,见他还躺在床上不吭声,便没有继续下去。
沈奚靖温和笑笑,说:“做惯农活,身体结实些。”
方安岑倒也没反驳他,要真是农家出身,又怎么会把一件衣服做成那个样子。
“安乐,平喜,你们且听好,皇上每日课业繁忙,上午他一般都在外宫前政所早课,你们两个,每日辰时正到巳时末去书房打扫(8点到11点),下午如果皇上在,你们便跟其他小宫人做打扫活计,你们刚来,头一个月不用跟着值夜,晚上早些回来休息即可。”
方安岑是个细心人,这段话说得十分缓慢,似乎是要他们都记到心里
“诺,谢谢方叔。”沈奚靖赶忙谢他。
方安岑也没说什么,笑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