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阁的日子平静地过了下去,因为李柏叶与王青的骤然离世,宫人们之间言语都少了起来,就连周荣轩也减少了招呼他们的次数,没事就只在二楼待着。
多半只有陈岁、楚暮冬与李暮春跟在他身边。
沈奚靖的活计变得多了起来,他要跟在正殿伺候,也要帮修梅与云秀山打理外院的事,倒是比以前忙了一些。
朝辞阁又平静下来,宫里林林总总事情很多,但与沈奚靖而言,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
他只要认真看护好朝辞阁这片小天地便足矣。
春花秋月,夏雨冬雪,来去三个轮回,转眼便是天启七年十一月初。
不知穆琛与柳华然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十七岁的皇帝穆琛,至今也还未大婚与采选,宫侍也只有柳华然给选的四个宫人,他似乎并不关心内宫这些事情,整日都在外宫读书习武。
天启七年,沈奚靖十五岁了。
他个子窜了一截,朝辞阁日子过得舒心,他也比以前胖了许多,只有脸上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模样,多了些稳重与干练。
他的束发礼是云秀山帮着完成的,这几年宫里日子虽比家里天差地别,但到底比上虞强得多,他头发渐渐养了回来,虽然不能跟幼时比,却也柔顺了一些,如今扎着灰色发带,看起来精神许多。
自月余前李暮春调回锦梁宫,沈奚靖便高升一等,正式成为九品大宫人,月例也升到十两。
贺榆叶自天启四年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虽然周荣轩叮嘱养着,但他还是没有熬过天启六年的冬天。赵修梅与云秀山升到八品宫人,天启六年扩选入宫的一批小宫人,朝辞阁分了两个,整日跟着赵修梅忙活外院的事情。
日子一天天冷了下来,各宫的炭火发完之后,便是柳太帝君的千秋宴。
一般而言,帝君之千寿宴,太帝君之千秋宴,便都是在和元殿举办,太帝君的千秋宴,二品以上朝臣,直系皇族,太帝君亲族皆会到场,既要给太帝君奉上寿礼,也要陪同一起观赏宴舞。
十一月初三,正是柳华然的千秋日。
一大早,各宫都忙活起来,陈岁先是点了一遍贺礼,又着人叫来了沈奚靖与云秀山。
虽然沈奚靖与云秀山都升了职,但他俩还真很少跟主子出去,一般大宴时都是陈岁与楚暮冬跟着,不凑巧,楚暮冬却在这时染了风寒,陈岁只得提前让沈奚靖上岗,怕他不适应,还叫了云秀山一同。
陈岁特地交代沈奚靖、云秀山一番,把该说的都说了个遍。
表兄弟俩并不想去,虽然沈奚靖年纪也不大,这些年长得也不如小时候好看,但云秀山虽然已经十八,却还是能看出幼时的影子,十分不想被人认出他是当年云家的三少爷。
可是管事都发话,他们也没得办法。
不情愿是不情愿,但推拒的理由却不能说,除了这事,沈奚靖还疑惑另一件。
这些年,周荣轩与陈岁倒对楚暮冬态度逐渐转变,不像以前那般疏离,这些时日下来,却有些亲近的架势了。
他们毕竟在宫中多年,要说老谋深算也不为过,或许能看到更多的事情,也或许楚暮冬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沈奚靖猜不到,却也不敢问。
因是要去外宫参加大宴,沈奚靖与云秀山都换了一样的宫装,豆青色的短衫长裤虽然穿起来利索,但颜色看上去有些暗,总像是没洗干净。
冬日天气寒冷,他们都换上了过冬的棉衣,显得比往日要更臃肿些。
这永安宫的宫人,永远都是这般灰扑扑的穿行在各个宫室之间,干着永远也干不完的各种活计。
这日一大早,兄弟俩穿戴一新,来到陈岁跟前,听他训话。
这是他俩第一次跟主子参加大宴,大宴是比较正规的宫宴,所以陈岁还是要叮嘱几句。
他先说了些规矩,又让他们紧跟着主子少言慎行,才领着他们来到二层。
周荣轩已经穿上正式的礼服,藏蓝色的长袍里是宝蓝色的长衫,一条镶白玉扣的腰带缀于腰间,腰带搭扣处挂一组简单的组玉佩。
他的长衫是自己亲手所绣,取意雪浮云端。
这一身衣服穿下来,显得他更加清俊,人也年轻好些岁数。三年过去,他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