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内宫里,安延殿虽然面上是挨着锦梁宫的,但实际上,它离锦梁宫与宝仁宫都有些远,在内宫的设计上,锦梁宫与宝仁宫因有御花园相连,可以合成一个建筑群来看。
安延殿位于慈寿宫与锦梁宫之间靠后的位置,从宝仁宫的角度是看不到安延殿的。
这是必然的,皇帝要与帝君亲/热,直接把他招来锦梁宫或者他去宝仁宫都行,但要临幸其他宫侍,则必须去安延殿,这对于帝君来讲可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
所以,为了皇帝来往方便,也为了不让帝君心里不舒服,特地把它建在慈寿宫靠后的位置,中间有芳草园挡着,宝仁宫是看不见得。
目前来讲,算上沈奚靖在内的十一个宫侍,都集中住在三所宫殿之中。
七品淑人苏容清与谢燕其住秀鸾宫,宋瑞与路松言住栖霞宫,剩下的两位八品采人与三位从八品采人,则零散住在包括双璧宫在内的这三所宫殿里。
秀鸾宫在百香园边上,算是三所里离锦梁宫最近的宫室,而栖霞宫离宁祥宫近一些,虽然景色不如秀鸾宫秀美,但胜在宫室宽阔,是前朝一位贵侍所住,而双璧宫虽然名字也很好听,但却离锦梁宫最远,位于整个永安宫靠北的位置,沈奚靖听完那个口齿伶俐的宫人小六介绍,心里也没觉得不高兴。
毕竟,比起以前的那些宫人,他能有封位,能做一宫主位,已经相当难得。
在他看来,只要皇帝心里有一个人,那住得远不远,住在什么地方,并不重要,他看中的不是那所宫殿,而是住在宫殿里的那个人。
沈奚靖从慈寿宫出来时还是晴天,没过多久,天上却突然飘起雪花。
双璧宫还有一段距离,路上人也不多,沈奚靖停下脚步,他抬头望着碧蓝的天,让冰冷的雪花落到他脸上。
那种感觉很舒服,每到雪天,他都能想起他早亡的爹爹。
就在这样一个日子,他爹爹在痛苦中艰难生下他,给了他生命,八岁后沈奚靖咬牙挺过一年又一年,他要对得起曾经为他怀胎十月的爹亲。
他站住了,身后的小六和三瓦不敢打扰他,虽然雪天里有些冷,但也没有出声问话。
沈奚靖没有停住多久,他只看了一小会儿,便重新迈开脚步。
他们赶在午膳之前来到双璧宫,双璧宫有一个正殿,两侧有四个配殿,沈奚靖所住的地方,肯定是正中间的正殿,正殿前后都配有院子,前后院的院墙上左右都有院门,通向两侧的配殿,双璧宫早先就有两位采人居住,两位都住在前院左右两侧的配殿,沈奚靖由于还未侍寝,他们两个并不用过来给他请安,因此这几日沈奚靖能好好适应一下环境。
他们三个到的时候,正有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站在宫门口等。
天上的雪越落越大,他却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任由身上落满了雪。
沈奚靖赶紧快走几步,正要问他,那青年先开口道:“主子,我是宫人所调过来的大宫人,我姓蒋,名行水,主子换我行水便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领沈奚靖往里面走,因为下了一层雪,沈奚靖不知双璧宫院里的路是何种样子,那蒋行水极有眼力见,轻轻伸手扶住沈奚靖,与他讲:“主子走慢些,这下面是石板路,不滑的。”
沈奚靖没说话,他扶着蒋行水的手走进正殿堂屋里,里面暖炉里正烧着银丝煤球,一打开棉布门帘,便感到一阵暖流扑面。
一位比小六三瓦小一些的小宫人正在热茶,他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十分娇小,见沈奚靖进了屋,愣了愣,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这也不能怪他,沈奚靖身上还穿着宫装,豆青的旧棉袄配豆青的长褂,他除了高些瘦些,长相也不是顶好,怎么看都不像还未侍寝便升了淑人的人。
沈奚靖也没怪他,拍了拍正要发怒的蒋行水,径自走到上位坐了,跟在他身后的小六与三瓦乖巧地把他的包袱都放进作为卧房的西配殿里。
待他们都出来,沈奚靖也喝了茶,身体也暖了起来,才说:“以后你们四个便跟着我,你们也瞧见了,我不是个不好说话的人,我也是宫人出身,知你们辛苦,咱们这双璧宫的活计,只要你们能好好做完,其余我也不管。”
沈奚靖说完,没等下面跪着的宫人们答话,径自说:“但有一点,你们眼可以灵,手可以巧,但不能多嘴多舌,咱们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就完了,没必要给外人听,对否?”
他这话口气重了些,蒋行水赶紧领着另三个小宫人给他磕了三个头,口里应诺,这就算认主了。
沈奚靖一人给他们赏了二两碎银,让他们起来,又问那个最小的宫人叫什么,那小宫人有些扭捏,小声说:“我叫袁十一,主子叫我十一就行。”
因他上来就称自己我,所以蒋行水皱了眉头,但他今天刚到沈奚靖这里当差,手下的小宫人原本也都不认得,只能忍着没有说。
转头见沈奚靖正打量他们,蒋行水想了想,便说:“主子,奴才原在宫人所魏总管手下行走,小六与三瓦原属尚林局,十一原属尚衣局,都未改名,您看着给改改?”
沈奚靖虽懒得改,但想想他将来也好歹算个宫侍,手下人叫什么十一三瓦也不好听,因此便道:“小六便叫流云,三瓦便叫三彩,十一便叫诗语,你们可喜欢?”
得了他的赐名,三个小宫人忙又行礼谢道:“流云、三彩、诗语,谢主子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