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孩子倒很老实,沈奚靖早晨很高兴地吃了满满一大碗燕窝粥,又吃了八宝虾饺与水晶花糕,才舒服地叹了口气:“终于有吃饱的一天了。”
其实他不是不想吃,以他对食物的热衷程度,看见好吃的吃不下去,才是最痛苦的。
穆琛早就用过早膳,见他吃得开心,也笑道:“今日你还精神,陪朕出宫一趟吧。”
沈奚靖一愣,自从天启元年入宫,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座庞大的永安宫,皇上平时出不出去他并不清楚,但他知道宫侍们是不可外出的。
不过,要是皇帝带着,或许并没有这么难吧?
沈奚靖吃完,陪着穆琛在花园里溜达。说是他陪穆琛,实际上,应是穆琛陪他。
李明虽然没好意思明着说他能吃,但还是让他吃完溜达两圈,免得积食,夜里会不舒服。
沈奚靖很听话,有时候穆琛过来陪他用膳,也会跟他一起散步。
双璧宫的后院不大,转一圈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穆琛总是拉着他的手,在狭小的后院里一圈一圈走。
“等以后有机会,还是去御花园散步得好。”穆琛说。
沈奚靖笑笑,道:“那里离我这双璧宫多远,李太医正还叫我不要长走,不好去的。”
穆琛看他一眼,没讲话
“今日要去哪里?”沈奚靖沉默一会儿,又忍不住问。
穆琛几乎日日都来看他,两个人习惯一道吃饭看书,沈奚靖便也开始渐渐打开话匣,不再像以前那样拘束。
“今日去个你想去的地方。”穆琛神秘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沈奚靖的问题。
他们走了一会儿,穆琛便招呼蒋行水,让他备好衣物吃食。
现在沈奚靖是重点保护对象,蒋行水每一天都很紧张,冷不丁听穆琛这样一吩咐,想半天不知他有何打算。
但他自然不能直接问皇上,只能问正在正堂里喝茶的苍年。
他们两个都是手脚麻利的主,等穆琛拉着沈奚靖回到屋里,蒋行水已经准备好一身浅蓝色的素纹外衫,穿这个出宫,并无不妥。
沈奚靖换了衣服,才注意到穆琛今日也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外袍,不过比他的衣服略深一些,样式却更简单。
他换好衣服,两个人肩并肩站在一起,好似一对璧人。
蒋行水早就嘱咐好流云,让他只说沈奚靖在屋里休息,便跟着主子们出了双璧宫。
索性,双璧宫在宫里算是比较偏的位置,穆琛拉着沈奚靖,并没有往宫道上走,反而是走了宫后的小路,他一路向北,走了没多一会儿,沈奚靖就开始不认得路了。
虽然他背过宫中地图,但这里从未来过,自然不认得。这条长长的宫巷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一行人沉默地走着,不一会儿,穆琛领着他转过一个路口,一辆宽敞的马车出现在沈奚靖的眼前。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立在马车边上,他冷硬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在看到沈奚靖的时候略微动了动嘴角。
这个人,沈奚靖是认识的,他是正二品禁军统领曹易泽。
原本穆琛突然说要出宫,沈奚靖还很担心他的安危,如今看到曹易泽,心里便安定下来。
虽有功高盖主之因,武不封王侯,但镇国将军、护国将军等正一品将军之位,虽无世家之名,但百年之后,却可供奉入将军庙中,永世享皇家香火。
曹易泽的父亲正是正一品护国将军曹侯,此时正与凛亲王驻守边疆漠城。
从穆琛十岁起他便随时左右,算是穆琛身边最得力的武将。穆琛信任的人,沈奚靖自然也很信任。
所以当曹易泽与他行礼时,沈奚靖也很客气道:“有劳曹统领了。”
曹易泽不善言辞,只点点头。
穆琛也没说什么,直接扶了沈奚靖上马车,随后也跟着上来。
马车里颇精致宽敞,与它外表的样子天差地别。锦缎的软垫整齐码放在角落里,一侧全部铺了木板,看上去像是做成一张床,那上面铺着厚厚的垫子,躺上去想必很舒服。
穆琛让沈奚靖坐到床上,弯腰想要帮他脱下鞋子。
蒋行水刚好这时进来,沈奚靖脸上一红,把脚往后缩了缩:“我坐着就行了。”
穆琛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蒋行水手里拿的包袱,放到一边,蒋行水知趣地赶紧关上车门,出去外面坐着。
他们这次出宫,只有蒋行水与曹易泽跟着,外面够两个人坐,蒋行水自然不会进去遭主子白眼。
“奚靖,你听话,躺着舒服些。”穆琛又去抓他的脚,想要帮他脱了鞋。
虽然他们要去的地方就在永安宫西侧,但沈奚靖刚刚有孕,最近也不太好过,穆琛带他出去,也不过想让他散散心,自然不能让他更不舒服。
沈奚靖见穆琛坚持,又看了看关的严严实实的马车门,才乖乖脱了鞋,靠坐在进软软的垫子里。
穆琛坐在另一侧的箱凳上,见他安顿好了,才道:“走吧。”
马车缓缓滚动起来,马车略有些颠簸,但沈奚靖倒觉得无妨:“快些吧,我没事的。”
穆琛见他并无不适,略微提了些声音:“易泽,稍快些。”
不多时,他们似乎到了宫门,沈奚靖听外面曹易泽说了几句话,便听到宫门打开时笨重的吱呀声。
马车出了宫没多久,便能隐约听到热闹声音,沈奚靖想十年来拘于宫内,对外面世界倒很好奇,于是便对穆琛道:“皇上,我能看看外面吗?”
他的眼神都带着恳求,穆琛心里一软,便说:“看吧,西城人不多,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