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点,别动摇军心!八十八师残部两千余人从城墙缺口爬进城,想从下关过江,被三十六师用机枪堵回去了,唐司令严令他们去死守华夏门外城。”易安华拍拍谢承瑞的肩膀,“指挥混乱,计划不周,兵力不足……唐司令只知道照搬兵书,想来个置之死地的背水一战。也不看看这十几万守城部队,大多是在上海打残了的。我们旅百分之七十都是新兵,好多人连一枪都没放过——唉!我等但尽军人本分,战死沙场就对得起百姓了!”不等谢承瑞答话,易安华已夹在士兵中间顺着大街向城里冲去……
谢承瑞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命令!轻重机枪、冲锋枪、快慢机调到连发,对准城门——准备汽油桶。林营长!”“到!”
“打开城门!”“是!”
城门突然打开了,城门洞里的日军还没回过劲来,一个汽油桶已滚向城门,谢承瑞一枪打爆了汽油桶:“开火!”
在谢承瑞等人和城门外二五九旅敢死队的内外夹击下,城门洞里的日军很快便被消灭在汽油的灼烧和密集的弹雨中。但谢承瑞也被汽油桶爆炸的气浪灼“什么?!”谢承瑞一惊,盯着余烟未散的城门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谢承瑞才疲倦地道:“林营长,用沙包堵死城门。”
“是!”李卫华看了一眼谢承瑞,“团长……”
谢承瑞手一摆:“别说废话!你也叫我下去是吧?下哪儿去?除了长江,我们三面受敌。大概你们不知道,唐司令已将所有船只撤到江北了,我们只有两条路:一是与城池同生,一是与城池共死!”他喝了一口刘峰递来的水,“叫弟兄们做好殉国的准备——雨花台、紫金山已经失守了……”
南京卫戍司令唐生智已乱了手脚——八十八师阵地失守,溃兵拥向下关,刚被堵回去,俞济时的七十四军又从三汊河向下关搭浮桥,防守下关的七十八军军长兼三十六师师长宋希濂亲自找俞济时交涉,七十四军才撤走……
唐生智被气得连连跳高:“他们到下关亲眼看看也好,一条船也没有,背水一战就是这样——告诉宋希濂:挹江门封上两个门洞,只留下一个,架上机枪,枪口朝里,再有溃逃的,一律格杀勿论!我尚且不惜性命,他们难道还怕死吗?”
“……”
“……唐司令,”城防司令部参谋长周谰走进房来,对一旁的三十六师联络参谋道,“你出去吧!”
周谰关上房门,走到唐生智身边小声道:“因南京象征性防御目的已基本达到,委员长第三次下令撤退了。我们现在走,对国民也算是有交代了。”唐生智扭头问道:“走?怎么走?十几万人三面受敌,日军的国崎支队已占领和县,兵舰刚突破了江阴要塞——再说,”唐生智声音小了下去,“船也撤走了……”
“我拟了个撤退计划,请司令过目。”周谰把两张纸递给唐生智。唐生智飞快地看了一遍,精神不觉一振——“通知南京卫戍司令部下属各师正、副主官马上来开会!”他对周谰道,“立即把这份撤退计划以命令形式油印,各师主官人手一份——看来,不走是不行了……”
刚开完会的教导总队总队长桂永清、参谋长邱清泉等人快步走进富贵山总队指挥所。一进门,桂永清就大声对几个正起立的联络军官道:“命令:教导三旅旅长马威龙立即与工兵团团长杨厚灿带所部到下关煤炭港、燕子矾一带准备渡江器材,骑见几个联络军官跑出去了,桂永清对邱清泉道:“我们马上带总队直属队到下关,唐司令已命令浦口的小火轮火速赶到,大概——”他看了看表,“再过四十分钟就能上船了。”
“唐司令真有一手。”邱清泉点上一支烟,“士兵背水一战,长官渡江逃生……”他长长地吐出一口烟,“看着吧,这次撤退比作战指挥更乱。”桂永清看了邱清泉一眼:“司令尚且如此,我们又何必……唉,我们还是快走吧!”
“你是主官,不能有闪失。你先走,我安排一下善后。”邱清泉淡淡地笑笑,“这三万弟兄不能撒手不管啊。”
“……那好,你要尽快……”桂永清话没说完就急匆匆地转身走了出去。天已黄昏,渐渐暗下去的指挥所里,只剩下了邱清泉一个人坐在昏暗的灯光下,默默地抽着烟。
教导三旅旅长马威龙接到总队命令后,立即赶到下关煤炭港指挥工兵团赶造渡江工具。
武夫模样的马威龙正在训斥一个工兵团的营长:“……没材料?你他.妈.的是猪脑子?要你们工兵是干什么的?打小日本不行,你他妈逃命也不行?告诉你们团长:第一,工兵团的团营长最后过江;二,”他用手一指江边的民房,“这些房子,留着也是让鬼子烧了——拆房梁,下门板!”那营长嗫嚅道:“可是……老百姓……”“我们一开始过江,他们跑得比我们还要快——去你.妈.的!总队三万多弟兄指望工兵团救命,我还在陪你扯卵蛋!滚!快去!马上动手!再磨蹭,小心老子把你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