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臣的身体本来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被爸爸这一个耳光打得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就躺在诗华旁边的病床上,医生说他只是睡眠不足加上营养不良。妈妈几乎哭死过去,爸爸躲出去抽烟,很长时间都看不见他,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顾家臣跟爸爸道歉,顾爸爸只是沉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他说了一句:“家臣,你也别太死撑了,还是要休息,要吃饭!”
顾家臣听了鼻子一酸。
一天之内两个孩子都住院,这真是应了那句“祸不单行”。
医院的人看他们的目光都有些怜悯,女儿重伤,儿子又被老爸一巴掌打晕了,两个瘦弱的身子躺在床上,像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顾家臣一边打吊瓶一边还捧着一本书看,看得周围的病人家属都是一阵心酸,纷纷拿出水果和营养品来以表慰问。因为这个家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坠,像要塌了。
看到面前那一串水果,顾家臣突然有点想不通,自己这样拼命真的值得么?他看着满头绷带的诗华,发了半天呆,突然把手里那本《国家司法考试刑法大纲》从病房窗口扔了出去。
接下来的司法考试,他也只是胡乱考了一考,落榜似乎已成定局。
落榜之后顾家臣没有哭。他其实是一个很心软很爱哭的人,但那一天他没有哭。他哭不出来。电脑屏幕上的分数线早已在预料之中,差分数线一大截的考分像一根绳子系在他的脖子上,动一下就紧一点,动一下又紧一点,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当他从电脑前站起身来的时候,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背。
上考场的时候,他脑子里全是诗华还躺在医院的样子,她的舌头有个伤口,缝了两针,话都说不清楚。可她高中的时候是学校辩论队的最佳辩手啊!
考试的时候任啸徐在欧洲,任家是做服装发家的,现在的各大时装发布会他们都是座上宾。大少爷任啸怀负责男装的部分,主场地在美国和日本;任啸徐就负责女装的部分,主场地是欧洲。
顾家臣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任啸徐从米兰给他打电话,说今年的衣服设计很合他的眼缘,要不要帮他给他妹妹带回来一套?
顾家臣望一眼旁边的顾诗华,心里一沉,就说:“衣服有什么要紧?你平安回来就好。”
任啸徐在电话那边微微有些吃惊,说你怎么像个妈妈一样唠叨?然后又兴奋地说了些他在欧洲的新鲜事,说他下次去开会,带顾家臣一起去。
以前去欧洲开会,顾家臣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兴奋的。也许那场发布会上的衣服真的很漂亮吧!
不过他也没见着那衣服。任啸徐回来的时候没有带衣服,而是带了几瓶香水。顾家臣顺手给了妈妈,妈妈说是男士的香水,就给了爸爸。香水上的标志很漂亮,顾爸爸刚刚学会用电脑打字,就把香水的名字输入电脑去查,查完之后满心满眼的舒畅,把那些香水宝贝一样放起来了,逢年过节还要拿出来给亲人朋友瞧瞧,说这个好,一瓶好几千呢,欧元。
那香水的味道和任啸徐那天在红叶满地的牡丹城后山散步,他身上喷的香水味道一样的,微微弱弱,如同空谷幽兰。
眼睛一直盯着电脑,盯得有些发酸了。顾家臣闭上眼揉了揉睛明穴,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两个小时,该是饭点了,他忘记了给任啸徐打电话,这个点他应该在吃了吧?
顾家臣本来不想打扰,任啸徐如果想他了,自然会主动找他。不过他突然很想和他吃一顿饭,想得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五月的天气正好,天空异常晴朗,万里无云,风从远远的青龙江吹过来,带着一点潮湿,一点水声,拍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拍打在顾家臣身体上,吹乱他一头黑发。
顾家臣把眼角的发丝抚开,原来头发已经这样长了,一会儿是不是出去剪一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