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2 / 2)

他们这一行就有五辆车,季泽同的那辆宾利颜色又罕见,混在车流当中格外显眼。红灯的时候,有车子找到一个缝隙,就想从旁边插过来,开近了,看到季泽同那车的标志,又赶紧一脚刹住。无奈后面的车已经把后路截断,那车便进退不得,急的按喇叭,后灯闪烁不跌,照得后面的车身上一片殷红。

顾家臣又看到了一环路的群光广场。那标志性的古琦和劳力士的招牌,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般,巨大而耀眼,铺排得满楼满墙都是奢华。最高的那一栋是移动公司的大楼,旁边是招商银行,再旁边是王府井百货……真是高楼耸立,鳞次栉比。

汽车拐过一个弯,广场后面缓缓升起的,便是新建的华尔道夫大酒店。门前已经被车堵满了,偶尔还能看到的挂着相机的人进进出出。从酒店外面开始就有侍应大排长龙,全是清一色的黑西装黑领结。女服务员们踩着高跟鞋,踢踏踢踏,身影倒映拉在晶莹剔透的琥珀色地板上,一串串姿态灵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顾家臣赶紧回过头来看了看季泽同。他双目紧闭,拉着窗帘儿,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手机突然一阵摇动,顾家臣一愣,它已经自顾自地唱起来。

“那天午后,我站在你家门口,你咬咬嘴唇还是说出来分手。我的挽留,和眼泪全都没有用,或许我应该自食这苦果……”

顾家臣吓得一个激灵。

他的手机铃声还没来得及换。本来应该来电铃声是《烟花易冷》,而闹铃声是这首《认错》,可他前不久把这两首歌交换了。这个时候咱们能让季泽同听到这首歌呢?那歌赤裸裸的唱了“分手”两个字,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他赶紧按了接听,却是任啸徐打过来的。

“怎么样,你们现在在哪里?”

任啸徐的声音有些空荡,大概是在一个巨大的有共鸣的空间里。顾家臣猜着应该是厕所。华尔道夫的厕所可大了,大的像一个小型宴会厅一样。顾家臣去看过一次,就被深深的震撼了,久久也不能忘记。

“我们现在在车上,刚过了群光广场,泽同说他想去你的公寓呆着……他挺乖的。”

顾家臣一边说一边偷偷看季泽同的表情。他的眼皮微微有些响动,大概刚才的歌确实打扰了他。不过那睫毛微微颤悠了几下,终究还是没了动静。

毕竟八年的时光,他大概也想了太多,经历了太多。什么伤心的歌没听过?什么伤感的事没回忆过?

任啸徐停了一下,说:“我和你们一起回去。你先走,我去叫车来。”

“你和我们一起……那你哥哥的欢迎会呢?”

“又不是什么大事。人太多,烦得很。我和你们一起……陪泽同喝两杯,把今天先弄过去。”

“那我们先走――”顾家臣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啸徐,跟谁打电话呢!准是跑进来躲酒的!”

紧接着就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任啸徐的声音说:“哥,你饶了我吧,今天我也伤筋动骨一整天了!你就不肯放我去休息休息?”

顾家臣顿时满身满背炸起了鸡皮疙瘩,“嘟”一声按掉了电话,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密密的起了一层冷汗来,后脖子到下巴颏都是麻的。

啸徐叫他哥……刚刚那个声音是任啸怀?是任啸怀!

顾家臣把电话藏进衣兜里,坐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他竖起耳朵来听季泽同呼吸,一起一伏,仿佛没有什么响动。如此听了三四声,才鼓起勇气来拿眼角的余光瞄了他一眼,发觉他仍旧是闭着眼睛,头斜斜靠在靠背上,仿佛熟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