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啸徐听了倒是有几分欣慰似的,按了按他的手说:“你总算也开窍了。”
顾家臣面色清冷。听了任啸徐的话,心里更是一阵冷哼。
他这几天躺在床上,虽说浑身上下都疼痛,但是脑袋却是清醒的。他已经把事情前后经过都梳理了一番,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他心里也有了个底儿。一开始的惊恐到如今已然平息,心中剩下的只是一片寒凉,那心寒像雾气一样,氤氲在这艳阳高照的六月天里,却是任凭再猛烈的太阳,也不能使之散去分毫。
那都是平日里善待的人啊……顾家臣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去相信,也不愿意去怀疑他们……可人活在这世界上,灾难总是接踵而至的,该来的躲不掉,不该来的求不到……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顾家臣在床上又是一连躺了六七天,皮肉的外伤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断了骨头的地方还没能好起来。他的左腿打着石膏,胸口肋骨骨裂,也不能乱动。
任啸徐每天都在他的床前陪着,竟索性不回大宅了。顾家臣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好了不少,大约能够糊弄过父母去,才让任啸徐通知媒体,把消息放到外面去。
这一条新闻很是轰动,尤其是顾家臣鞋子里的录音上传之后,外界舆论简直闹翻天了。那录音笔把几个人打人过程中的对话悉数录了下来。网友们听到“打死个人没关系”和“让他顶罪”之类的话,简直气愤得要死,甚至还打算去警局门前抗议。
若是往常,事情不会这样顺利,都是删帖了事。
可这次有季泽同牵扯在内,管理者和高层们都知道其中的猫腻,完全撒手不管。媒体也毫无顾忌地大肆渲染,警局完全是孤军奋战,没过多久就被淹没在网络的水军里。
网络攻势成功之后,电视台也紧接着报道了当时所拍摄的画面,虽然并没有角度可以看到顾家臣的脸,只有他身体上一些伤口的特写,可熟悉他的人还是能够认出他来。
检察长吓坏了,报道出来的当天就带着人到医院探望。
那时候顾家臣已经从贵宾病房挪出来,挪进了一间普通的加护,只他一个人住。
检察长是只老狐狸,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门道?他早已经猜到顾家臣背后有人,来的时候带了媒体来,拍下了慰问的画面,义正严词地说一定要和警局交涉到底。
等媒体走了之后,他便把秘书也撵到门外去了。秘书关上门,他才慈祥地对顾家臣嘘寒问暖。
直到他亲自去给顾家臣倒了一杯热水,顾家臣才不好意思地说:“检察长,何必这样呢?”
检察长笑着地说:“你是伤病员,叔顺手这么一递,有什么?家臣啊……”
检察长顿了顿,试探性地说:“家臣,这次这事儿,吵得这么厉害……难道就不打算给警局那边活路了吗?我看也不至于这样吧……”
顾家臣干笑一声道:“我哪里知道呢?这些事情又不是我决定的……况且,多行不义必自毙……是他们自己不给自己活路。”
检察长得了这句话,表情似乎是若有所思。他又扯了些闲话,又说了关于冯霖的事情,然后才起身离去。
等检察长离开之后,任啸徐才回到病房,坐在床沿上。
他环视这病房一圈,看着光秃秃的四面白色墙壁,另有空荡荡的一张病床在旁边,阳光从玻璃的窗户透进,白亚亚一片,灼热之中别有一番清冷。
任啸徐心一紧,道:“这儿太简陋了……等这点事儿过了,就给你挪回去。”
顾家臣看了看冷冰冰的房间,道:“在这儿也好,挪回去也好……只要你陪着我……哪儿都好。”
任啸徐看他说话也顺畅了,手腕上破皮青紫的地方也好了不少,心情有些好起来,拉着他的手,就要俯下身子去吻,却听到韩秘书在外面敲了敲门,道:
“二公子,顾先生的父母来了,已经进了医院大门。”
任啸徐听了,只好放开顾家臣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要走。顾家臣却叫住他道:
“等一等……你把我扶起来坐着。”
任啸徐皱眉道:“起来干什么,你躺着吧!”
顾家臣着急了,说:“躺着算什么?让我爸妈看到我被打得多惨么?扶我起来坐着,他们好放心些……”
“我说你,总有一天要为了他们把自己折腾死!”任啸徐一边说着,一边只得小心翼翼地把手从顾家臣的背部绕过去,扶着他的腋下让他能坐起来,看护看他的身子起来了一点,赶紧垫了两个枕头在他背后。
任啸徐扶他在枕头上靠稳了,才把手一松,顾家臣的身体压在后面枕头上,压力还是稍微有点重,他不由得抽了一口气,然后立刻又忍住了。
“行了,”顾家臣稳住呼吸对任啸徐说,“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