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1 / 2)

芙蓉早就已经不用端茶递水了。有人说这一回花廊的妈妈走了,她就是下一位妈妈。

萤窗里的走廊有七条,分别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芙蓉来的时候签在花廊的花妈妈手下,所以她的名字才用了“芙蓉”这一种花的名字。

芙蓉穿过包厢的人群,婷婷袅袅走到任啸徐面前,语调温柔绵软地叫了一声:

“二爷。”

任啸徐翘着二郎腿,手上是一杯宝蓝色的鸡尾酒。这花廊里的调酒师叫它作“花气袭人”。那宝蓝色的酒水映着或红或绿的灯光,在任啸徐白色的西装上洒下一片片奇幻瑰丽的绚烂形状。

任啸徐看着芙蓉轻笑一声,道:“怎么你来了?”

芙蓉温温婉婉地抿嘴一笑:

“小季爷让我来看看二爷在不在,他说他一个人在那边包厢里孤单的紧,想找个人说说话。”

“哦?他也在?”任啸徐旋即放下酒杯,又笑着指了指哥哥的方向,“小季爷要人陪,你应该去找他。”

芙蓉往任啸徐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又转过脸来,温顺地说:

“小季爷说过了,大少爷是在应酬,让我们不要去打扰他。要是见到二爷,就叫二爷过去和他说说话。”

任啸徐爽快地站起来,道:“他倒是懂得为我哥哥着想。怎么不说我也是在应酬?”

说着又笑了一声,理了理衣服,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就跟着芙蓉出了包厢。

芙蓉的身上有浓浓的女人的香味。

这些女孩子从十七八岁进萤窗开始,就一直在接受训练。不但要懂得怎么伺候男人,还要懂得怎么打扮自己。为了得到更多的宠爱,就必须让自己更出挑。美丽的容貌,柔顺的举动,机敏的心智,善解人意的语言……这些都是她们的必修课。

芙蓉显然已经成为了其中的佼佼者。

人生如梦,美貌如花。梦易惊醒,花易凋残。芙蓉当然知道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龄就是她的二十几岁,一个女人一旦靠近了三十,美貌就随时会像花儿一样,一夜之间便被吹落。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芙蓉长着一张削尖的瓜子脸。刚来的时候她本来是单眼皮,现在也割了双眼皮,银灰色的眼影涂满了她的眼睑,睫毛秀长浓密,两颊圆润,下巴却又瘦又细。她身材很瘦,胸部丰满,有过适当的锻炼,但是没有明显的肌肉。

所谓软玉温香,女孩子的身体要在健康的状态下尽量保持柔软,才能满足男性对触感的要求。

任啸徐一边走一边问:“有你这朵解语花,小季爷还用得着找我么?”

芙蓉莞尔一笑道:“瞧您说的,解语花是解语花,青梅竹马是青梅竹马,当然不一样。”

她说着又顿了顿,道:“小季爷也只有您这么一个朋友,别的都是酒囊饭袋罢了。不找您说话,让他找谁去?”

任啸徐只是淡淡一笑。

烟花女子,向来更能看清楚人的寂寞。因为她们的生命本来就寂寞如同烟花一样。永远飘零,难以降落。无枝可依的鸟儿,便只能习惯流浪。

任啸徐忽然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觉得,我们这样的人,也能有朋友么?就算有,又能当得了多久呢?”

芙蓉听了,姗姗然道:“二爷这话我不明白……世间的人,原本都是孤独的,朋友不过是一种慰藉。既然都是过客,总有一天要走,又何必在乎能相处多久呢?”

任啸徐闻言大笑。

“哈哈哈哈……你呀你呀,你真可算是看破红尘了。”

芙蓉只是笑而不语。谈笑间,她的手已经推开了包厢的门,站在一旁等任啸徐进去。任啸徐前脚才进去,就听见季泽同的声音。

“什么看破红尘?谁看破红尘了?”

任啸徐道:“芙蓉啊,还能有谁?”

芙蓉笑了一笑,退出包厢去了。

季泽同等芙蓉关了门,才冷笑了一声,道:“看破了红尘又如何?看得破,也逃不过。只能是徒增凄凉罢了。”

任啸徐对这话也不置可否,只是问:“你叫我过来做什么?怎么不过去和我哥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