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工作人员手上套着黑纱,别着白花,看到任啸徐的车开进来,赶紧迎上来帮着找位置。
顾家臣跟着任啸徐下车,只看到穿着黑色的人们来来往往,许多人带着花圈,工作人员利落地帮着司机把花圈等物卸下来,抱稳了便向大堂鱼贯而入。
殡仪馆内满是花圈,大的小的,挂满了白底黑字镶金边的挽联。
进入灵堂的时候,有人在顾家臣和任啸徐的肩膀上也别上了白花。
老太爷的黑白照片摆在大堂中央,照片前面是案几和上香用的炉子。案几旁跪着几个黑衣素服的年轻人,大概是季家的晚辈。期间不断有人进入灵堂,鞠躬,上香,家属答礼,还礼……
顾家臣就看见那些跪着的晚辈们不断跟人鞠躬。他们膝盖下面都铺着黑色的垫子。告别仪式是十点半开始的,他们已经在这里跪了有一个小时了。为首的一个看上去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往下一个年轻一点,再往下又年轻一点,男女都有。只是唯独不见季泽同。
韩秘书递过来几支香,任啸徐拿了三支在手上,分了三支到顾家臣手里,说:“一会儿你跟在我后面去见礼,我上过香你就跟着上,知道吗?”
顾家臣点点头。
手里的香纤细修长质地均匀,点燃之后火星圆圆的煞是好看,烧的也不快。顾家臣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香。他们家给长辈上香只是图个意想,都不会买太贵的,只将就着路边摊上五块钱一把的香烛给祖宗点了。也不图他们保佑个什么。那样的香自然不会好,拿在手上一会儿就能烧了一小半,跟着掉灰,蜡烛只在外面包了一层红色,内里都是白的。哪像老太爷灵前的蜡烛,通体红色如冻石,外面印着精致的金色螭龙。
任啸徐庄重地走过去,朝着老太爷的照片鞠了三个躬,上了香,旁边司仪小心地数着:“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家属答礼……”
那个三十岁左右的人便对着任啸徐也鞠一躬,任啸徐还礼,如此才算正式告别了。顾家臣有样学样地过去也拜了。那三十多岁的人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双眼睛却满是疑惑。
“这位先生是哪家的人?怎么我竟然不认识?”那人朝着顾家臣问道。
顾家臣一时噎住,不知道怎么回答。任啸徐走上来道:“这是我带过来的人。”
那人眯起眼睛说了一句:“哦?”
任啸徐解释道:“这是我……”
“助理!”顾家臣马上抢过他的话,“我是他的助理……”
任啸徐眼里闪过三分不满,顾家臣权当没看见。
“恕我不懂,刚刚来拿香的那位,是任先生的贴身秘书……如果您是他的助理,为什么您不来拿香,要让贴身秘书来拿呢?”
任啸徐看好戏似的笑了一下。顾家臣想了想,解释道:“那是我师傅……他怕我不稳重,所以让我一概不要碰。”
“这我可不明白了。任先生,难道觉得先君灵堂上,是能够带一个冒冒失失的毛头小子来见习的地方么?”那人不满道。
顾家臣顿时慌张起来,手足无措,后悔起自己的乱说话来。
任啸徐凑近那人耳边去说了一句什么,那人马上展颜,道:“原来如此。算了,您也是好意。”
说罢朝着顾家臣深鞠一躬。顾家臣连忙还礼。尔后便有人引着他们去休息区稍事休息,喝些茶,略吃一点什么。中午是要留住吃饭的,特地请了宝光寺的素斋来。
顾家臣跟在任啸徐后面往休息区走。韩秘书早预看了一个座位,任啸徐带着顾家臣坐了,韩秘书立在一旁。
座位是四张黑色小沙发,围着一张长方形的小桌子。人太多了,而省殡仪馆也只有那么大,于是不敢用太大的桌椅。
“你刚刚说了什么?”顾家臣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不好意思,但是又有点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说这是贱内。”
顾家臣正喝水,彼时一口茶水喷出来,惹得周围人都侧目看他。他赶紧找东西来擦拭,韩秘书早拿了毛巾过来把桌子擦干净了,同时有人过来帮手擦干了地面。
顾家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里面都是些上流社会的人物,气氛俨然,让人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恐怕让人觉得无礼。他刚刚就是怕人家知道他们的关系心里不舒服,才会急着遮掩,任啸徐倒好,“贱内”什么的都直接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