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悠扬,顾家臣感受着冬日的阳光为他们镀上一层金色。这样的画面是那么美好,如果说人在死去之前能够看到天堂,那么顾家臣想,他一定会看到今天。
“你今天还有工作吗?”顾家臣靠在任啸徐的肩膀上问。
“暂时没有了。年终总结已经结束了,再来就看他们下一年的计划,等做好了才会到我们手上――估计那时候都快春节了。”
“那你春节还要看报表吗?”
“应该是吧。反正我们家也不怎么过春节。”
表面上说不过,其实任家人过春节和其他家庭也差不多。年三十的时候大家一起吃个年夜饭,一群位高权重的人说几句话总结过去展望未来。大年初一去宗祠祭祖,又是一连串的排场。然后各回各家,旅游的旅游,工作的工作,陪情人的陪情人……总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以往过年都是任啸徐在背后张罗,任啸怀这个长房长孙特地从美国飞回来,担当祭祀的代表。而今年他一直都在,那么祭祀的所有安排也都是他经手了,任啸徐变得很清闲。
这样也好,反正都是走过场的东西。任啸徐根本不相信这么大张旗鼓地张罗一番,祖宗就真的会保佑他们一路平安心想事成。
所以,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他觉得看报表也没有什么。反正自己家里的公司,想做事就做事,想休息随时就能休息,一切只看自己的心情。
看着顾家臣无言地靠在自己身上,任啸徐想了一想,突然笑着说:“怎么,你希望我不要看报表?”
顾家臣口齿缠绵:“当然啊……过年嘛,大家都在休息,和家里人在一起,或者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吃饭睡觉逛大街,捂在被窝里看电视,看放烟火,吐槽春节联欢晚会……”
过年当然应该做这些!不过顾家臣很识相地说到一半就闭了嘴,因为他深知这种小市民级别的无聊活动,根本入不得面前这位佛爷的法眼。他度假应该去日本或者北欧泡温泉;去澳大利亚、加勒比或者斐济群岛享受南国风光;又或者干脆去南极看企鹅看极昼看极光。
任啸徐转过头来看着他,明亮的眼睛眨一眨:“你希望这样子?”
顾家臣特别诚恳地和他对视,重重点了点头。
以往的过年,家里无论是多么乌烟瘴气的氛围,顾家人也会暂时的放下。去超市买一堆零食,一家人挤在床上吃瓜子看电视,三四个人挤一张床,腿都伸不直。听着门外面焰火震天响,电视机的声音开到最大也听不清楚主持人说什么。手里拿着一把花生喀喀喀地剥开,搓掉的红色包衣像鞭炮燃放过后的纸屑,从手指间挥洒而下,弄得满地都是。白白胖胖进了盐的花生米在嘴里化开,焦脆的口感像是凛冽的老酒,口齿生香。耳边是家里人的欢声笑语,浑身轻飘飘恍若梦境。
这样的氛围任啸徐有没有感受过呢?
他的生活仿佛永远都在开大会。做不完的决定,写不完的总结,不断地展望未来,把任氏推向更高更快更强。聚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点个头碰一碰酒杯。脸上永远是僵直的标准的笑容,心底永远是无法填补的欲壑深沟。自家卧室里的那张大床足够挤下十个大汉,却只能承受他一个人冷清的背影。
好想让他体会和家里人挤在一起的感觉……那种蜷缩的温暖,脚与脚在被窝里打架,手里不断地争抢一把花生或是瓜子,然后一起对着电视放声大笑,然而心里是炭火烘烤的温暖……
好想让你也感觉一下那样的温暖!
“那我年三十去你们家过年?”任啸徐按住他的肩膀说。
顾家臣还沉浸在对过年景象和幻想中,顺着就点了点头。点完头才回过神来,睁大眼睛问:“啊?你说什么?过年去哪儿?”
“去你家。”
“什么?!”
“不然呢?你要把我爸爸妈妈和哥哥嫂子集中在一张床上,大家挤在一起看春晚吗?”任啸徐无奈地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