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奢华的大厅内,众人皆因那一声高昂的通喊而不自觉停下了与身旁之人高谈阔论。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异常的安静之中。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不由自主的落向了那火红色纱幔后、款款落座的那一袭看不清样子的高挺身影。唯独右侧首座上、宫玥戈身旁的夜千陵,怔怔的望着自己指尖那一片罂粟花的花瓣。
片刻,夜千陵恢复了往常的神色,可指尖花瓣残留的那一丝轻颤,却泄露了她内心并不似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
宫玥戈侧头望着夜千陵,将她的神色丝毫不漏的尽收眼底。黑眸,微微沉了沉。
下一刻,纱幔后随之传出来一道一板一眼的声音,“各位,风城主数月前遇刺,喉咙与脸皆被剑所伤,无法开口说话,亦无法接见各位。为此,城主深表歉意,请各位能够见谅。”
说话之人,乃是纱幔后落座之人身旁立着的那一名下人。
音落,下方立即骚动开来,不少人语出关切。
声音,此起彼伏一片。
夜千陵手掌微微倾斜,任由指尖那一片红色的花瓣翩翩然飘飞下去。继而,再抬头,微眯着眼,一眨不眨的望向上方纱幔后隐隐约约的那一袭模糊身影。锐利如炬的眼眸,似乎想要将那一层纱幔穿透。置于膝盖上的手,无意识的一寸寸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地扣入掌心亦不自觉。
此刻,上方的那一个人,他竟和那个世界的那人,有着同样的嗜好,都喜欢火红色的罂粟花……
他给她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受罂粟花所扰,竟像极了那一个人!
只是,这怎么可能?
“‘兵源城’的城主,他叫什么名字?”夜千陵瞳眸中映衬着那一片火红色,面无表情的对着身旁的宫玥戈问道。平静的声音,呼吸略微加重!
“风殷城!”
宫玥戈薄唇轻吐出淡然无波的三个字,与当初慕容函郁告诉夜千陵的那一个名字一模一样。
只是,无形中又与慕容函郁所描述的那一个人截然不同。令夜千陵的心中,止不住泛起了一丝无法言喻的不安。
若,此刻上方的那一个人,真的是‘风攸’,是那一个毁了她一生、阴魂不散的男人,那么,当日她亲手杀了他,将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入他的心脏,依他翳鸷的个性……
“夫人,你冷么?”
毫无征兆的,宫玥戈有力的手掌覆上了夜千陵冰凉的手背,那愠热的温度,便透过手心传递给了夜千陵。
夜千陵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整一只手都在不停的轻轻颤抖。原来,不管是在哪一个世界,只要面对那一个人、面对与那一个人有关的人或事,她都无法做到平静如常!
第一次,夜千陵没有将手从宫玥戈的手心抽出来。
宫玥戈手掌覆着夜千陵的手背,指尖轻轻地拍了拍。淡淡勾唇的神色,给人一种异样安抚的气息,仿佛可以让人放心的依靠,轻言浅声道,“夫人,可还记得为夫早上说过的话?”
早上出门之时!
她说:怕什么,万事都有他在!
他说:他比她高,她的天,他给她撑着!
宫玥戈静静的凝望着夜千陵,无垠的黑眸中,清清楚楚的映衬着夜千陵的身影。使得夜千陵望过去的那一刻,自然而然的驱除了眸底的那一片红色。
夜千陵自普一看到罂粟花后便控制不住紧绷起来的心,在这一刻,止不住一松。其中,还伴随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微动。
但也因为太过细微,所以,连她自己,都未曾有丝毫的察觉。
紧闭眼,连连平缓的深呼吸了一口气。
片刻间,夜千陵已经恢复到了往常,再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即使,此刻上方的那一个人真的是‘他’,那又如何?她可以杀他一次,同样可以杀他两次。
火红色纱幔后、金色奢华座椅上的男子,一袭妖冶的红衣,左腿不紧不慢的抬起,交叠在右腿膝盖上,身体微微后仰闲坐,致使面容悄然隐蔽进了昏暗之中,为整个人徒添了一丝神秘感。深翳的眼眸,借着厅外散落进来的明亮光线,落向底下那一袭白衣。将两人之间的举止,半分不漏的尽收眼底。
片刻,好看的唇角,缓缓地勾勒了起来。
身侧的下人,霎时,只觉得空气中倏然融入了一丝深冬的寒风,忍不住战粟了一下。
厅门处,接待前来的客人的风炎,见风殷城到来,便抬步进入了厅内。不缓不急的步伐,踏上阶梯,在红色纱幔前站定脚步,身形笔直而立,面对着厅内所有人,微笑大声道,“各位,今年的‘试剑大会’与往年有所不同。相信,大家都已经在‘兵源城’发出的‘请柬’上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