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李建国看他。
小于的眼睛没有看台上,却盯着手中的跟踪器:“奇怪,信号变强烈了。”
他将跟踪器给李建国看,果然。绿色指示灯又多了一格。
“看来方向是对的,”李建国低声说,“该朝着这个方向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何勇咂咂嘴。“队副,这再往前可就是王宫了。”
“那么看来,目的地就在王宫之内。”小杨问,“难道苏姐在越王宫里?”
方无应摇摇头:“跟踪器所跟踪的是引起频率紊乱的人——不见的一定是她,也可能是相关人员。总之,看来咱们得进越王宫。”
“可是咱们如何进得去?”
方无应沉吟片刻,忽然灵机一动!
“眼前就有个法子。”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他望向的,正是高台上那根竹竿!
“队长,你的意思是……”
“若取得了锦盒,我们应该就能被王宫内的官员接见。”方无应说。“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好了。”
小杨扬起脸,眯缝着眼睛看看日光下那高高的竹竿,他叹了口气:“若没有灵姑浮在下面捣乱,那我倒是没问题,要同时再对付他……就有点难了。”
方无应笑了笑:“我去试试。”
控制组所有人,全都转向了他!
也不理那些家伙的惊诧目光。方无应纵身一跃,上了高台!
见又有人上来,台下围观人群再度安静了下来。
灵姑浮站在台上,见跳上一个人来。不由仔细打量。
只见来人,年龄在三十左右。比自己小不了四、五岁,一袭白袍。个头与自己差不多,但身形修长。萧萧肃肃如松下清风,五官灵秀温雅,虽极俊美,看上去却略显清瘿,男子凝神时,眉宇间似含有一丝愁苦。
来人上前施礼:“灵将军。”
灵姑浮旋即还礼,他虽是个伟岸的黑大汉,但礼数却极周到,并不因为自己是大司马而鄙视他人。
俩人按照规矩行过礼之后,各自往后退了半步,不需再客套,开始过招。
起初十几招内,灵姑浮并未感觉到对方将施展什么过人的招数,但那份沉稳却叫他暗暗吃惊:他身经百战,平素与越国各方武士切磋,却很少遇到功底如此扎实的对手。
真的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就是稳,一如泰山。灵姑浮自己,已是一个非常稳的武学家了,那是数十年扎扎实实苦练出来的,毫无偷巧之处。他的体型本就惊人,身为国家重臣,掌管大司马之职,灵姑浮的心性又有过人的沉着,所以在“稳”这方面更容易胜过他人。
然而眼前这白衣男子,一招一式明明并不出奇,却偏偏也稳似磐石。与灵姑浮相比,竟毫不逊色。其深厚的基本功可见一斑,这叫灵姑浮想起了那些在深山里,苦练了四、五十年的无名高手。
灵姑浮一面心中暗暗称奇,一面更不敢松劲,这态度,好像是与武林耆老相抗衡的准备了。
仿佛察觉了他的郑重防备,白衣男子微微一笑,腾挪奔跃中,招式突然一变!
“来了!”灵姑浮在心里暗自叫了一声!
仿佛只一瞬间,起初那份平淡无奇的沉稳里,忽然杀出一股强大的胁迫力,其势道无比猛恶,就好像阳春三月突然刮来一股冰冷寒风,令人骨子里生出颤抖!灵姑浮眼看来不及,竟用胳膊生生扛过了这一掌!一击之后,黑大汉滴溜溜打了个旋,差点步伐不稳!
那一下,钻心的疼痛让灵姑浮的脸色有点发白,就好像落在他胳膊上的,并不是一掌,而是一道巨斧!
那时候,俩人是赤手空拳对阵。但白衣男子每一掌所带起的风,凌厉如刀!刚才那一掌侥幸逃过生劫,灵姑浮再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心里清楚高手过招,哪怕没有使用兵刃,就算卷起的微风也如利刃,足以伤人。
俩人在台上一招一式你来我往,台下的人却多少有点沉不住气了。
“行不行啊咱们队长……”小于嘀咕道。
小杨摸摸下巴,唔了半晌,说:“有点问题。”
“怎么?”小于看他,“散打冠军,谈谈感想吧?”
“里头有猫腻。”小杨说着。伸手指了指台上,“你仔细看看灵姑浮的额头。”
小于定睛一看,哇了一声!
“刚才他和那小伙子对招时。何尝看见他这么慌过?”小杨说,“那张黑脸刚刚还和生铁一样,现在却额头出汗,还真以为是天太热么?”
“……”
李建国拍了拍队员肩膀:“还有,小于,你看队长的脚底。”
几个队员的目光集中在了方无应的脚下,何勇第一个叫了起来!
原来就在方无应的脚下,那几块砖石已经出现了碎裂!
“我靠!灵姑浮果然不好对付!”小于有点惊讶。
“哼哼,你以为和灵姑浮过招是闹着玩的?”小杨有点得意地说,“这也就是咱队长,刚才那小伙子你没见到么?十分钟就跌下台来。队长上去都快半小时了,灵姑浮又能拿他奈何?”
“这样下去,灵姑浮岂不是的败在咱队长手下?!”
“唔,到时候,想必灵姑浮也心生诧异吧?”小杨嘿嘿笑道,“竟会败在无门无派的无应公子手下……”
“谁说咱们队长无门无派?”何勇哼了一声,“明明是A大队三中队的南瓜教主!”
“哈哈!南瓜教主寿与天齐!”
他们几个正小声说着,就听人群发出惊叫!
再定睛看,原来方无应已经摆脱灵姑浮,纵身跃上竹竿!
见对手要去取那锦盒,灵姑浮再不敢像刚才对付那小伙子一样,还给对方一丝施展身手的机会,他也紧跟着方无应攀上了竹竿!
然而尽管灵姑浮身形飞快,但方无应却远远快过了他!
在众人眼中,这白衣男子并不是像刚才那小伙手手脚并用地向上攀援,他用一只手抓住竹竿。右脚足尖微微一点,便向上跃出数尺!
男子如灵猿般的速度,令人咂舌!
灵姑浮见状,愈发着急!他也加快了速度,不多时就赶上了白衣男子。
俩人在半空中过起招来!
那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决!日光之下,半空之中,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穿梭来去,快如岩蝠飞旋!偏偏两人面相生得如此迥异,一个极丑。一个却极美,两相比较,光暗闪烁中,更衬得白衣者姿容俊秀、翩舞如蝶;黑衣者刚毅勇猛,狂莽似豹。
日光如钢水洌洌,高高的竹竿上。俩人你来我往、灵动飞跃,令人目不暇接!
“看来队长穿军装和不穿军装。还真是大有区别。”小于摸摸下巴。“这人啊,一换身衣服,整个儿都不一样了。”
“这才是咱们队长的原貌吧?”小杨又嫉妒又羡慕,“队长和咱们还藏着掖着,有这等绝技不教咱们,哼!”
“少胡说八道。”李建国拍了一下他的脑瓜,“你以为队长留着绝技是为了抢功劳?为什么每次出任务,最危险的部分都是队长自己去?是他和我说,他动作比较快,爆炸时逃生可能性也比较高,换了手脚慢的,死都死成一片一片的了。”
“那我也想学嘛……”
何勇笑骂他:“你小子回宿舍从来都是不走楼梯走墙面,还想怎么着?”
“可我没有队长快呀!”小杨很不甘地瞪了何勇一眼,“现在看来。平衡性也没他好!”
“学不会的。”李建国抱着手臂悠然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学不会?”
“肌肉组织怕是都不一样了。”李建国挺认真地说,“不是我说风凉话,小杨,咱们和队长是不一样的。”
“这个,是天赋?”
“也是,也不是。”李建国说话有点绕弯,“人和人的基础,就是不一样,你得承认这一点。”
“我一直就觉得队长的反应速度比我们快很多,灵活度也超过常人。早先我就猜想,这大概不光是勤学苦练出来的结果。”何勇咂咂嘴,“看来,果然被我猜中了。”
“早年我曾见他施展过这功夫,那时候……嗯,我该说,队长年轻时还是挺喜欢玩闹的,只不过这几年收敛了许多。”李建国笑起来,“说来这都得怪大队长,早先他为咱们队长爱玩闹的毛病,狠狠治过他一次……那时候他还是个又青又涩的南瓜秧子呢,大队长是从枪林弹雨里过来的,知道如果再任由队长这么玩闹下去,早晚他得因为托大而丧命。那次大队长和他说,他得看清楚老A是什么地方,老A不需要武林盟主,这儿每一个兵都很珍贵,好钢用在刀刃上,队长他必须把自己当做国家财产来对待。队长说,他那时候才猛然惊觉,自己无意识地又在耍‘皇帝脾气’了。是大队长这句话把他给敲打醒了。”
何勇想了想,突然笑起来:“说来,我真想看看大队长知道实情后的那张脸!”
李建国哈哈大笑:“这个我见过,去年底咱们回队里开总结大会,政委还奇怪大队长怎么突然大方起来,把抽屉里藏着的两条中华都拿出来了,结果大队长很严肃认真地说。是因为他的‘皇帝南瓜’回瓜棚来了。他得好好接驾。”
小杨他们几个也笑起来:“大队长最宝贝咱们队长,这谁都知道。”
李建国说到这儿,又补充道:“况且特种部队讲究团体作战,又是高科技领先,几乎没什么机会让你们见到。”
小杨想了想,又说:“可我还是想把自己的水平提高到队长那个程度呀。”
“怕是很难。”李建国摇头。“最开始我也想跟着他学来着,那两年还都是列兵,我眼馋,就叫队长教我,后来我就发觉,不行。”
“怎么不行?”
“基础不一样,体质也不一样,我没办法跳过他那么厚实的基础。”李建国叹了口气,“我六岁的时候还在小学里念书,咱们队长六岁的时候,抓缰绳的手都有老垫了,我十四岁的时候,只会在黑板前区分in和in,队长十四岁的时候。内功已经练了六、七年了——这方面。习武的古人有天然优势,他们的身体机能是从幼年开始训练的,再加上家族里的耳濡目染。就如同小卫。不是我打击你们,别看人家小伙子好几年没拿刀了,哪怕单单论拳脚功夫,我恐怕你们几个到现在。都还不是他的对手呢。”
大家都沉默了。
就在这时,人群又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呼叫!
那是比刚才几次都要大的声响。队员们慌忙抬头望去,只见高高竹竿上,那黑胖的身影摇摇欲坠,他所踩的竹竿部分发出格格轻响,竟似要开裂!
一旦竹竿断裂,俩人就都得从高处摔下来了!
一时间,台下悄寂无声,所有的眼睛都盯着竹竿上的俩人,僵持了大约两三秒,灵姑浮似叹了口气,他知道自身能力不及对方,已经不能再和对方硬拼了,于是灵姑浮索性挪开抵住的脚跟,垂下手臂,坠下高竿!
“咚”的一声巨响,灵姑浮稳稳落在地面上。
此时,他抬起头,遥遥望向璀璨炫目的日光。
太阳剧烈地燃烧着,高台竹竿上,白衣男人攀在顶端,右手正牢牢握着那锦盒,他身上如雪的袍袖被风吹得扬起,远远望去,似一只白色羽毛的大鹏,振翅奋力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