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巴蒂赶到城门的时候,他遇到了依维斯,同时还看见依维斯的身后站着一个全身着黑的人。按照光明类武士的本能,巴蒂感到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味道--那是死亡的味道。
“暗黑武士?”巴蒂说着,全身戒备,而那个黑衣人也马上戒备起来。因为第一个对他说话的人曾经说过:“所有生活在阳光之下的人都是你的敌人,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取走你的性命。”
“巴蒂元帅,这位是我的朋友。”这时,依维斯站了出来,道。
“朋友?你几时有这样的朋友?”巴蒂奇怪地问道。
“朋友?”巴蒂身后的星狂和璐娜大声叫了起来。
“依维斯收服了这个变态的家伙吗?要收服一个变态,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比他还要变态。这样的话,那么依维斯……哇,这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世界啊。”星狂在心里暗暗想到,他开始非常郑重地思考以后是不是跟随依维斯这个可以将他认为不可能被收服的变态收服的更大变态。
但是璐娜的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想法,“依维斯这么漂亮怎么能和这样阴暗的家伙做朋友呢?怪怪的!”
“朋友?”不止他们,连黑衣人也有点惊讶。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依维斯的一句挽留就跟着他,但是并没有想到依维斯对自己是这样一个定义。不过,听到依维斯这样一句话后,一向崇尚主动进攻的他,却首次主动放弃了进攻,主动解除了戒备。
“一个多月前,在蓝达雅是他救了我。”依维斯看了黑衣人一眼道。黑衣人身形微微一震,他原以为依维斯并不知道这件事。但其实西龙早就和他说了。
“是吗?”巴蒂仍然有些犹疑,但是看见黑衣人已经放松警戒,于是也将信将疑地稍稍放松了一些,“那这位……朋友如何称呼?”称呼一个“暗黑武士”做朋友,多少都有点别扭,但是巴蒂还是勉强自己这样称呼眼前这个黑乎乎的家伙。
这不是依维斯可以替代他回答的。于是,依维斯也转过身看着黑衣人。
“我没有名字。”黑衣人说道。
“啊?”这个回答让巴蒂看起来有点愕然。
“是的,我没有名字。我不知道自己从何方而来,不知道自己是谁所生,更加没有名字。”黑衣人又说道。尽管语调平淡,但是话语中隐含的苍凉之意不言自明。一个人在世上活了几十年,竟然连个名字都没有,等到死了之后,他就将像尘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个世上连一点踪迹都无法追寻,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记得他。因为,人们就是想记得他,想怀念他,想谈论他都无从谈起。因为,他连个名字都没有。
一个人生前或许会有很多,然而死后就只剩下一个名字。黑衣人不但没有自己的人生,就是连死后也一无所有,因为,他没有自己的名字。
“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在黑衣人胡思乱想的时候,依维斯说道。
“好。”黑衣人几乎是不加思索地就说了出来。他觉得,眼前这个红发少年有资格为他取名字。“你是一个魔武双修者,不如以后我就叫你魔武吧。”依维斯挠了挠脑袋说道。
“魔武?”黑衣人沉吟了起来。
“这个名字不好听。”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星狂却出言反对道。
“其实我也觉得不是很好,但是我不是很会取名字,不然你取一个吧。”依维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没有资格为我取名字。”星狂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黑衣人就轻蔑地说道。
“你--”星狂立马颜面扫地。但是又不敢发作,没办法,实力决定一切。
“那你喜欢魔武这个名字吗?”依维斯见黑衣人这个样子,问道。
“我只需要有个名字就行,名字是什么有什么重要?”黑衣人道。
“有道理。”依维斯笑了笑,对黑衣人伸出手,“我叫依维斯,幸会!”
“啊?”魔武先是有点发愣,隔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很不习惯的伸出手来,“我叫魔武……”
魔武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就听见璐娜一声尖叫。原来,她被魔武漆黑的右手吓了一跳。她的一声尖叫马上提醒了魔武,魔武赶紧把手缩回去,也没有将话继续往下说。
“我叫依维斯,幸会!”依维斯却主动伸出手去抓住魔武要缩回去的乌黑手掌,又说了一遍。
“我叫魔武,幸……会!”魔武刚开始仍然想将手缩回去,但是他被依维斯紧紧地抓住。终于他鼓起勇气,将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说完。魔武终于知道,原来他的右手除了杀人之外还可以和别人握手。
“他会是个王者吗?”巴蒂和璐娜都被依维斯这种坦荡的行为深深触动。但是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星狂的脸色异常严峻,他正在严肃地思考一个重大的问题--自己一生的赌注究竟是不是应该放在这个红发少年身上?
接着,一行人回到巴蒂的元帅府,巴蒂马上为星狂和魔武安排了客房。星狂是很高兴地就住了进去,但是魔武却不愿意住巴蒂安排的房间,他坚持要和依维斯住在一起。
他始终难以忘却那句“所有生活在阳光之下的人都是你的敌人,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取走你的性命。”是的,依维斯是个例外。但是也仅仅只有依维斯可以充当这个例外,其他任何人他都无法相信。虽然有着一身强横的武功,但是从来不曾获得过安全感。
正是因为如此,魔武才坚持要和依维斯在一起。
“变态!怎么喜欢和男人住在一起?”星狂在心里又暗暗骂道。一路上受尽了魔武的恐吓威胁,他实在是很难对魔武有什么太多的好感。
“但是,你们两个住会不会让依维斯有点不方便啊?”巴蒂有些迟疑地问道。
“就是啊,两个大男人共处一室像什么话嘛?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耶!依维斯又这么……”璐娜也在一旁嘟嘟囔囔。
“除非死去,否则我决不躺下。”魔武冷冷出言道。
“不躺下你怎么睡?”璐娜问道。
“我站着睡。”魔武道。
“站着睡?站着怎么睡?”璐娜惊讶地看着魔武,问道。
“有些动物,比如马就是可以站着睡的。”这时,星狂插进来,不咸不淡地说道。
“大家不要吵了,就让魔武和我住一起吧,反正我也想和魔武多聊聊。”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于是依维斯说话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就让魔武和依维斯暂时住在一起吧,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再安排。”最后巴蒂做了总结性发言,将这件事情定了下来。
“变态!变态!变态!”星狂其实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意见,他只是想借机多咒骂魔武几句而已。“依维斯,你晚上要小心哦。”璐娜却和他截然不同,只见她泪眼汪汪地对着依维斯说道。唉,长得好看还真是个累赘!
这一晚,依维斯和魔武聊到很晚,璐娜也一直坚持和依维斯他们待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愿走,一直到后半夜终于熬不住,睡着了。依维斯见她睡着,将她扶到床上睡。
之后,又走回来想跟魔武聊天。但是在他把璐娜扶到床上再回来的时候,连唤了魔武几声,魔武都没有回应。依维斯定睛一看,居然,真的睡着了。
带着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感慨,依维斯伏在桌上,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获得巴蒂亲口应允为他向军部求情赦免罪名的星狂,欣喜若狂地冲到依维斯的门前,还没有敲门就直接闯了进去。
但是,在他的左脚刚刚跨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一团黑影风一样的来到他的面前,同时,他感到喉咙上一阵冰凉!
“自己人!”星狂高举双手,大叫一声。
※※※
“以后进来先敲门。”魔武将剑收回,冷冷地道。
“一定,一定,一--定!”星狂狂吞了几口口水,心有余悸地说道。
却在这时,魔武身上又爆出一股强烈的杀气,原来,这时门外又走来一个人。“不要动手,这是那大叔,我的朋友!”被惊醒的依维斯这下学乖了,主动喊道。
“你……你是谁?”端着红薯热肉粥的那兰罗看着魔武,有些害怕地问道。
“那大叔,这是魔武,是我的朋友,你不要怕。”依维斯赶紧走上来接过红薯热肉粥,解释道。
“哦--”那兰罗的心中稍微平静了一些,但是还是禁不住地害怕。这黑衣人身上的杀气实在太重,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得了的。
“魔武,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敌人,所以没有必要这么紧张,我们大家在一起很安全。知道吗?”安抚完那兰罗,依维斯又走过去对魔武说道。昨晚跟魔武的聊天让依维斯对魔武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他知道魔武是一个自小在黑暗斗场长大的人,连自己在这个世上活了多久都不知道。他的生命中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杀戮和战斗,所以现在的他虽然魔武双修,傲视群雄,但仍然没有安全感。
“我会慢慢学的。”魔武说道。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依维斯说道。心里也是在说,“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依维斯,怎么……我才出城一天,你就……突然多了这么多朋友?”那兰罗仍然感到牙齿有些冷,说话都有点打颤。
“一言难尽,有空我再慢慢跟你说。对了,你昨天做什么去了?”依维斯问道。
“我去找红薯了啊,最近几天的菜市老是没有最新鲜的红薯,我就自己出城挖去了啊。”那兰罗道。
“那大叔,其实你不必这样,就是不是最新鲜的我也很喜欢吃啊。”依维斯感动地说道。
“呵呵,没有关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兰罗呵呵一笑。
“哦,对了,我早上刚回来,不知道你们在,我现在就去再帮你们做。你们要吃几碗?”那兰罗向其他人问道。
“我要两碗。”星狂笑呵呵地说道。
“你呢?”那兰罗又看着魔武。其实他还是很怕,但是既然他是依维斯的朋友,那兰罗还是勉强鼓起勇气问道。
“我?”魔武一辈子虽然不大和人说话,但是还是听过不少问题。从来,魔武没有回答不了的问题,但是,现在魔武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从来没有人问他要吃几碗。
“是啊,说吧,你要吃几碗?”依维斯认真地注视着魔武。他知道这件事对魔武有着多么重要的影响。“要吃几碗”是一个极其简单的问题,但是对于魔武来说,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因为,他不是一个平常人,而依维斯正努力地想让他变成一个平常人。
“你的碗有多大?”魔武讷讷地问道。
“啊?”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大大地笑了起来。依维斯也笑得很开心,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而魔武起初有点莫名其妙,但是看见所有的人都在笑,不知为什么,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的魔武觉得很奇怪,原来自己也会笑的?真是一种奇怪的体验,但是又真是一个美好的体验。“笑,真是一件好事!”魔武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自这一日开始,魔武就开始学着接受阳光下的生活。他开始感到这个世界原来是这样的美好,也开始知道原来双手并不是只能用来争夺食物和杀人。与此同时,依维斯也在渐渐地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随着星狂和魔武的到来,还有璐娜的陪伴,依维斯渐渐地从他苦闷的孤独生活中走了出来。和魔武一样,他也开始越来越觉得生活美好。对所有人来说,这都将是一段真正难忘的美好回忆。
※※※
这样的生活过了大概不到一个月,巴蒂元帅府来了一位贵客--佛都。在依维斯等来到卡纳亚的第二天,作为骑兵总长的他就到各个行省视察军备去了,昨天刚回到卡纳亚,今天就来了巴蒂元帅的府上,由此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之深。
“二殿下,这一趟巡视可有什么收获?”奉茶之后,巴蒂问道。
“唉,父王太仁慈了。按我的意思,本来是要一口气杀掉一个圣万骑长,四个万骑长的。结果到最后,只杀了一个万骑长就草草了事。”佛都有些不满地说道。
“啊?二殿下何故盛怒至此?”佛都的话让巴蒂的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样,就是战争时期,埃南罗也不曾这样杀过人啊!
“那帮饭桶,把父王拨下去治军的钱十之五六中饱私囊。现在他们手下士兵的装备,个个跟农民似的,靠那种军队,岂不是儿戏?简直混账!”说到气处,佛都把桌子都拍得乒乓响。
“第二军团也有这样的事吗?”巴蒂听到佛都如是说,马上双眉紧锁地问道。一般来说,巴蒂这个动作是要痛下杀手的前兆。敢肯定的是,在这时候,佛都只要随便说个人的名字,第二天,这个人就会在世上消失。然后,卡纳亚宫廷就会收到一封“某某将军因公殉职”的报告。
“这也就是我佛都这趟惟一的收获啊。我揪住的这些烂事全是在第一军团发生的,你的第二军团一件也没有。不过,我跟你说实话,步兵的两个军团烂得更加利害,只是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说到这里,佛都的表情和语气都稍微缓和了一些,将巴蒂的手拖了过来,紧紧地握住,眼含泪花地接着说道,“唉,没想到特依公爵死了还不到两年,第一军团就烂成这个样子。巴蒂元帅啊,别人怎么烂都好,你的第二军团可千万不能烂。否则,国破家亡就在眼前啊。”
“臣誓死效忠!”巴蒂看到佛都忧国忧民的神色,不由自主地从凳子上跪了下来,对佛都大声宣誓道。
“起来,起来,这个毛病以后要改!堂堂的帝国元帅,不要老是下跪!”佛都说着,赶紧将巴蒂搀起来。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待巴蒂坐定之后,佛都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