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诺霍地一声站起,“跟他们干了吧?”
“风杨啊风杨,你为什么就是喜欢使用这种小伎俩呢?”巴蒂放下茶盅,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好像即将到来的只是一场儿戏,而不是所谓的战争,“准备应敌吧!铁诺,至于大战,还是要等。”
“哦。”铁诺失望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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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历2109年9月29日晚上,风远城近郊,墨黑一片,风声呼呼,路边的树木上面的叶子一片片地掉下去,毫无声息。
“星狂团长,对于此仗你有几分把握?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发?”维拉忍不住侧过脸望着星狂。
“别出声。”星狂斥责道。
连绵不绝的军队正逶迤前进,马蹄上都已经包上了麻布,踩在地上也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士兵们间隔尽可能的远,而各人自己身上的盔甲和武器也尽量不碰在一起,以免发出声音,让对方察觉。
队伍在有条不紊地前进着,象一条河流一样。凌晨2点半,随着侦察兵颤抖的声音:“前方大约一里处发现敌军踪迹。”队伍一阵骚乱。
“我们被发现了!星狂团长,我们被发现了!”维拉的声音如此之大,好像生怕没有人听见一样。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听星狂的语气,也知道他正在对维拉怒目而视,而且,恨不得将维拉拖起来暴揍一顿。
“我们偷袭的计划被搅乱了啊!”维拉大惊小怪地说。
“世界上没有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星狂瞪了维拉一眼,“虽然我们有可能被发现了,但是,城,我们是照攻不误!”
“人数不明!行动方向不明!”侦察兵又说道。
“继续前进!”星狂的命令很快就由各个负责人传给了每一个士兵,瞬息过后,军队又恢复了平静,接着向风远城挺进。
“星狂团长,那路人马突然不见了。”大约十分钟之后,又有一个侦察兵跑过来报告。
“不见了?”星狂捋了捋胡须,这样一来,事情可就严重多了,“加派人马,务必要查清楚对方虚实!”
“是!”侦察兵依令而下。
星狂继续策马前行,望了望黑漆漆的天空,耳边是士兵们浓重的呼吸声,暗自想道:莫非是天意要阻拦自己杀敌立功?
走在最前排的士兵们张大着眼睛,四处窥视着,虽然什么也没有发现。骑兵们有的在马镫上站起来;有的干脆站上了马背,徒劳无功地望向远方;还有些士兵更是搞笑,将耳朵倾向前方,大概是以为自己是千里耳,这样便可以听出对方发出的声音。
几十队每队人数大约为25人的侦察兵手里握着长枪,一字排开,弓着腰,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面冲去。他们的任务自然是勘察出对方的行踪,然后立刻回来报告。菲雅克不耐烦地用手掩着口打着呵欠,心里想着往常这个时候,自己正软玉在怀,发着美梦呢!偏偏搞什么夜袭,弄得大家都不安生。维拉则在马背上忍不住用手挠着马背,略显不安地四处环顾。
半个小时过后,前面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热烈地喊杀声,火光四起,马蹄声如同暴雨打芭蕉叶一样劈里啪啦直响,清脆无比。
“我们中埋伏了!我们中了巴罗的埋伏了。”前排的士兵们纷纷嚷道。而侦察兵已经象尾巴背后系着鞭炮的水牛一样,口里喘着粗气,“呼啦呼啦”地跑了回来,伏在星狂的马前,每个人口中的第一句话便是:“大事不好了,星狂团长,敌军不计其数,漫山遍野。”
“撤!撤!”军队中已经有人开始嚷道。
“成战斗队形!后退者,杀!”星狂不动声色,向前方望了一眼。
弓箭手从背上拿下弓箭,试了试弓弦;步兵们借助着平原上的草丛和小土丘,半弯着腰向前走着;骑兵则平端着长枪,随时准备冲锋。很快,士兵们就都各就各位,列好了队形,虽然当中还是有人在小声地嘀咕着。
“杀!杀!冲啊!杀!”对面发出一阵阵喊声,伴随着锣鼓声,在夜空之下显得非常响亮。但是,却就是不见往这边冲过来,就连那些战马,也是在横向地跑来跑去。
“点火!快速前进!”星狂发令道。
“星狂团长?对方如此状况,恐防有诈!”维拉胆战心惊,心想:这样月黑风高之日,就这样冲上去,实在太危险了。
“这样的小计谋,也想吓倒本团长,简直是开玩笑。”星狂大喝一声。虽然敌军数目未明,但是他一点都不感到害怕,如果敌军坚守城头或者跟他打游击的话,他还有点顾忌。但是,如此明目张胆,别说他们可能是在故作疑兵之计,就是真刀真枪地在这样的平原上干起来,星狂也是有恃无恐。埃南罗的士兵虽然大都是正规军校培养出来的,纪律严明,战斗力也还不错,但若是比起久经战火考验,凶残无比,杀人无数的“前进军”,星狂认为,他们还差得远呢!凭着这支军队,自己绝对可以将埃南罗人打个落花流水。
军号声嘹亮高亢,火把“呼哧呼哧”地亮了起来,在半空中闪耀着,看起来象一条火龙一样。本来弯着腰的步兵全部挺直了腰杆,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去,骑兵们也加快了速度。夜袭,从这个时候开始便已经变成了公开的战斗。
“撤!马上撤!”对面的军队也发出了一声呐喊,偃旗息鼓,用极快的速度后退。
“追!”星狂看见对方的队伍哗啦啦地向后而去,催促士兵继续向前。
一个小时过后,风远城城门轰然而开,刚才那支制造出很多声响的队伍蜂拥而入,尔后,又“轰”地关上,城头上火光辉映,把夜空照射得如同白昼。
“原来真是雷声大、雨点小,星狂团长真是料事如神。”维拉用力地抹了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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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罗团长,星狂果然是胆大包天啊!这样都敢追过来!早知道我们应该在附近设一支真正的伏兵,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个军官对高高站在城头的巴罗说道。
“罗维,星狂战胜玻利亚虽然有些侥幸,但是,能混到如此地步,说明他绝对没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啊!”巴罗应了一句,有点忧虑地看着城下那一队队潮水一样涌过来的“前进军”,心里暗想: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早就在附近弄了一支人数为两千个人的巡逻队,不然的话,没准儿今晚还真可能给星狂偷袭成功。
“是。”罗维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他比巴罗年纪大,但是他知道巴罗完全不是靠他那在蜚声埃南罗的老爸才当上了第二军团的团长,无论战术素养还是武技都比自己高出几筹,所以,他对巴罗是心服口服。
“星狂,你本来也是埃南罗人,竟然叛国投敌,真乃是狼心狗肺之辈!”巴罗高声嚷了一句,声音传入了城上城下每一个人的耳中。
“战场无父子,为将者既上战场,便只能是各为其主,一心杀敌,其他一切,都要抛之脑后。”星狂早就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听巴罗那么一说,立刻搬出了准备已久的台词。
“强词夺理,你星狂只要一日在生,便一日是埃南罗的人,即使死掉了,那也是埃南罗的鬼!”巴罗狠狠地哼了一声,城头处爆发出了一阵阵笑声。
看来,巴罗并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老停留在这些无关痛痒的争论上面,星狂于是不卑不亢地开口道:“巴罗,你我皆是将领,何必呈口舌之利?咱们还是在战场上见个真章吧!”
“好!”巴罗咬牙道。
接下来的战斗,星狂军队发动了一轮接着一轮猛烈的攻势,士兵们也都勇猛非常,但是,都被巴罗利用地理上的优势,用箭矢、石头等物击退了。
“星狂团长,还继续冲锋吗?”看着冲锋的“前进军”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去,维拉嚷了一句。
“维拉团长,你这样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是否准备亲自出马呢?”星狂揶揄道。
“星狂团长你叫我团长可真是折煞我了,属下的跃跃欲试不过是嚷口号的那种跃跃欲试罢了,并非是想冲锋!”维拉面红耳赤。
“传令军队,撤!”星狂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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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狂并没有想像和传说之中那么厉害啊,至少,对于这种局面他就完全找不到破解的方式,罗维于是开口道:“巴罗团长,星狂溃退了!”
“这算得了什么?我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如果输了那才叫丢脸呢!”巴罗望了罗维一眼,“打开城门,追!”
“可是,巴蒂总指挥不是下令固守吗?”罗维困惑万分。
“为将者贵在因时制宜。”巴罗淡淡地说了一句,飞身跑下城墙,心中估量着传闻中的星狂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家伙,今天见到他攻城不成,立刻后退,看来传闻毕竟有误。不过,要是利用这一次机会把星狂的军队打个溃不成军,以后收拾起来可就方便许多了。
片刻之后,城门再次大开,巴罗亲自挥军追击,清一色的骑兵从他身后象风暴一样涌了出来。他们势头十分凌厉,疯狂地切入后退之中的“前进军”,不过,正当巴罗踌躇满志,以为自己稳操胜卷,正等待着看“前进军”士兵的死状之时,突然,一阵阵喧天的叫喊声:“把这些贱种们宰了!”“伙计们,明天有马肉吃啦!”平地响起,巴罗不禁大惊失色。
“巴罗团长,我们中计了!”惊骇已极的声音自巴罗的骑兵营中响起。
绊马索满地都是,一匹匹马被拉倒在地,马背上的骑兵被摔倒在地上,转瞬之间便被剁成肉酱。巴罗的骑兵们惊慌失措,拉着战马彷徨四顾,就连逃跑也不知道应该往那个方向。,四周都是“前进军”的士兵,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一大群一大群的骑兵被“前进军”砍杀,队伍一片混乱。巴罗的骑兵团几乎都被围在中间,无助得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一样。
“巴罗团长,属下请求后撤!”
“巴罗团长,第三骑兵团全军阵亡,只剩属下一人,属下请求后撤!”
巴罗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星狂军队能够纵横天下,罕逢敌手了,即使在败退而被追击的情况之下,他们仍然能够迅速地重新组织起来,将损失减少到最低的限度,甚至反败为胜。
“撤回风远城!”无奈之下,巴罗喊了一句,阴沉着脸,当先一人,策马狂奔而回。
一队接着一队的残兵败将跟在巴罗的背后,涌回风远城,他们之中谁也没有料到,这次追击竟然在瞬刻之后便以失败告终。马蹄声踩踏在护城河的桥上,“啪啪”直响,人群熙熙攘攘,争先恐后,不时有人跌落在马下,或是跌落在河里,被河水吞没,或这干脆被后继的马匹踩得如同烂泥。
“骑兵!追!”星狂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喊杀声震天价响,风远城附近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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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狂果然名不虚传!”晨曦之下,巴罗站在城头上,脸色苍白,军旗在他身边随着微风猎猎作响,而星狂军队已经暂时撤离此地。
“巴罗团长……”罗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一役,伤亡实在太惨重了,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整个骑兵营最终竟然十个死掉了五六个。
“悔不该不听我父亲的劝告!”巴罗后悔不迭。
“人谁无错,巴罗团长。”
“哎!”巴罗望向天空,一声长叹,罗维的安慰更使他难以释怀,由于自己的过分自负,导致了昨晚反胜为败,实在是太愚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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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拉敬仰地看着星狂的脸,“星狂团长,真是厉害啊!在这种撤离的过程之中尚且能组织出有效的反击,并最终反败为胜。看来,所谓的巴罗,甚至所谓的巴蒂也不过如此而已!”
“巴罗不是巴蒂,由儿子而想知其父,那是最天真的想法。而且,巴罗也绝非你所看到的巴罗,我们在败退的时候没有给巴罗机会,可是,巴罗撤回城里的时候难道给我们机会了吗?”星狂说道,“假若是一般的将领,在这种情况下,不是我夸口,在这一来二往之间,城也早破了。”
“不过,他怎样也比不上星狂团长你啊!”维拉说道。
星狂叹息一声,“等到他真正给我们制造障碍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他有多难应付了,到了那时,也许你唯一的愿望就是收回自己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今天的这场小胜,日后恐怕会成为我们的障碍呢!”
“障碍?胜利也会导致障碍?”维拉说道。
维拉毕竟是头脑简单吧,星狂摇摇头,“吃一堑,长一智,是最正常不过的啊!这样一来,巴罗便会对我们有所防备,我想,我们以后再要想找这样面对面交锋的机会应该也很难得了吧!”
维拉还是没有弄懂,楞了半天,口里“哦”了一声,便再也没有下文了。
“史载:圣历2109年9月29日,星狂首次发动对风远城的进攻,但最终攻城不果,双方互有死伤。”而在这条简略的历史条文下面,不知道是那一个评注家又在旁边加了这样一句话:“星狂在此役中显示了非常高明的作战指挥艺术,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包围了巴罗的骑兵,反败为胜,值得赞赏。而巴罗虽然有所准备,但明显还是过分轻敌,导致了最终的失利。平民出身、无师自通的军事奇才星狂给家传渊博的巴罗上了一节很好的军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