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维斯,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地爱这个孩子,像爱我一样爱他。”璐娜哭得天昏地暗,点点珠泪滴打在被单上,蔓延开去。她的心也好像这泪水一样,散落一地。
“别再拖延时间了。”天行嚷道。
“当啷”一声,长剑坠地,璐娜的手在颤抖着,仰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天行,“你会放过我们的孩子,对吗?”
天行点了点头,“身体里面有妖怪王的是你,不是他,他是无辜的纯种人族,我不会杀他。但如果你再这样拖延下去,我只好亲自动手杀了他。”
“我不拖延,我不拖延了。”璐娜连忙从地上捡起长剑,架到自己的脖子上面,只需要轻轻一抹,她立刻就会消失,像散去的花香。
天行眼巴巴地看着,喉结不自觉地在吞咽着唾沫,他的手在不自觉地抓着自己的衣服。
“不行,不行,我做不到,我实在做不到。”璐娜两眼泪水狂流,她又怎么舍得她的孩子还有依维斯呢?她望着天行,“你帮帮我,你杀了我,杀了我,行吗?”
“我不杀女人!”天行冷然道,“耶律齐,你来?”
“我……”耶律齐用手指指向自己,张开的嘴巴好久也合不上去,“……我也不杀女人。”
天行皱了皱眉,望了望若炎,若炎神色大变,后退了好几步,“我是师傅的徒弟,我也不杀女人。”
“你自己动手吧!”天行说道,他本来最想看到的就是依维斯最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自杀的景象,他觉得那一定很美妙,鲜血将会染满床单,流到孩子的脖子上,孩子将会被吓得哭起来。他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我……”璐娜紧紧地闭上双眼,那剑显得那么沉重,她颤抖地用双手扶着长剑,感觉到剑身散发出一阵阵寒气。
“璐娜,快点下手吧!”天行的语气中有着语言无法表达的刻毒。
璐娜的眉睫毛下闪出一滴泪水,顺着脸庞滴打在剑锋上,晶莹而动人。“依维斯!”她带着哭腔狂喊一声。至死,她也没有怨过依维斯,没有怨他为什么要去决战,而不好好地陪着自己和孩子。她只恨命运!得不到的始终是得不到,即使得到了仍然要失去,上天是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太多的幸福吧,所以,就选择在这个时候让自己死去。
“依维斯,我的最后一个愿望是希望你和我们的孩子,好好地活着,不要忧伤,不要绝望。”璐娜在内心默默地祈祷着。
剑,终于动了,从脖子上划过,像一根船浆划破了平静的湖面,鲜血垂流而下。璐娜倒在血泊中,她的手慢慢松开剑柄。临死时,她望了若炎一眼,嘴里好像在呢喃着什么。
若炎回避了她的眼神,他不忍面对,也不知道如何反抗他视若亲父的师傅。
这时,化为璐娜心脏的妖怪王本来可以保全自己,从璐娜胸口跳出来,复原成他的真身。但是,当他感觉到璐娜身上的血液变冷,血管在收缩时,他只有死念:璐娜已死,这茫茫大陆唯一令自己记挂的女人已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他不想再孤孤单单毫无挂念地过下去,于是,他义无返顾地选择了死。
“大事已成!”天行狂笑不止,“耶律齐,从此之后,这寰宇大陆的广阔土地还有茫茫众生便都是属于我们的了。”
“是啊!天行特别顾问。”耶律齐喜难自禁却又脸色惨白地答道,他现在是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计划正在逐步进行,害怕的是要是依维斯回来了该怎么办?事情真的会如天行所料想的那样进行吗?
面对着血的事实,若炎只感到极端绝望,他无法理解他师傅的所作所为。男人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涉到女人?既然如此渴望完整地得到这片大陆,为什么不明刀明枪地和依维斯一战?若炎不明白。也许师傅是出于妖怪王的危害性考虑,出于为使整个人类的安全不受任何威胁的考虑。但是,任凭他怎么劝服自己,怎么为他师傅辩解,他都无法使天行的形象在自己的心目中重新树立起来。
难道过去我跟着师傅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我在不知不觉中做了帮凶?我是个罪人?我的双手沾满了别人的鲜血?若炎痛苦地望着倒在地上,正在逐渐失去温度的璐娜。他不敢回答自己,他怕自己会发疯。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这一切事情都是假的,或者,自己完全没有看到,然而,没有看到就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若炎几乎跪倒在地,他想起璐娜临死前望自己的那一眼。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娇弱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或无动于衷,这是自己的错吧?
昏倒在地的佛都,让若炎内心的自责更趋严重,手无缚鸡之力的佛都都敢于挺身而出,而自己呢?看着惨剧在面前进行,只顾在内心挣扎,不敢施以援手。
我还是人吗?我不是人!若炎痛苦万分。
“耶律齐,把这孩子杀了,以绝后患。”天行朝地上的长剑努了努嘴,对耶律齐说道。
“我……不能杀小孩。”耶律齐面如死灰,不停地往后退。虽然热中名利,但是,杀害一个手无寸铁,几乎连一点意识都没有的小孩他却还是做不到,恶人,也有胆子小的时候。
“那你能杀什么?”天行眼中发出一丝幽绿的光,望着耶律齐,“那你还能做什么?”
“我……”耶律齐张口结舌。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也不敢回答,因为他知道此刻杀气大盛的天行,是什么事情也做得出来的。他突然感到很后悔,觉得自己好像不停地在坠落,坠落到某个不知名的黑暗空间,并且,已无法抽身远离。为什么我要加入?我不是过得好好的吗?耶律齐自问道。
“快点动手!”天行恶狠狠地下令道。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勇气杀死那个婴儿,过分邪恶的他在极端纯洁的婴儿面前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难堪和恐惧。他想让自己去摆脱,可是,他做不到。
耶律齐往后退了几退,缩在阴暗的墙角,瑟瑟发抖,呆滞地望着天行。
“师傅……”若炎好不容易才张开口说道,“让我来吧!”
天行笑了一笑,“若炎,还是你最听话,以后,你就顶替耶律齐的位置吧!”
若炎点了点头,从地上拾起长剑,在说完话的那一刹那,他的心仿佛被某种东西照亮了,他终于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若炎靠近婴孩,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婴孩抱在自己的怀中。婴孩的嘴角往上噘了噘,他在笑,小小的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若炎将剑放在婴孩的脖子上,他看到师傅脸上的笑意像一朵花一样绽开了。若炎向窗户旁边走了几步,举起长剑,他知道自己只需要轻轻地一刺,这个房间里,就又会有一条生命、一条幼小无助的生命消失。
“师傅……”若炎望着天行。
“什么?”
“对不起……”说完之后,若炎用剑在窗沿上一弹,身体急射而出。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选择了不再服从他的师傅,他选择了拯救一条生命。
“竟然敢背叛我?”盛怒的天行奋力凌空拍出一掌。
若炎感到背后风声甚急,但是,他不想躲。如果师傅想杀我,那就杀吧!他想着,只顾加快速度向前飞去。掌力打在若炎的身体上,发出一声闷响,半空之中,若炎晃了几晃,似乎是要摔倒下来,但最终,他还是稳住了,强忍着内伤,继续往前急飞。
“小杂种,以后再收拾你!”天行狠狠地顿了顿脚,他不是不想追,而是感觉到依维斯就快要回来了,他可不想被依维斯撞个正着,然后,顺手杀了自己。
他带着耶律齐离开房间,当然,他也不会留下佛都在这里,因为,他担心佛都的存在无论死活都会使依维斯的理智得到一定的恢复,从而,使自己的目的无法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