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和夜晚不同,房内和房外截然。
虽然不知不觉发生已经多次,但是回想起来完全没有真实感。亲密就像一场春梦,即使真切发生过但难以信任――这大概能形容两人在白日里看到对方的共同感受。
宛云收回认为男人东西很少的感觉。
错觉而已。
她不习惯私人空间被生人侵占,同样,冯简不喜欢旁人乱收自己物事。
于是每日起床都是一片忙乱。
宛云收拾自己,并要从冯简不耐烦的眼光中解读出“我的领带”、“另一只袜子”、“手表?”。她需一边回忆起那些东西被自己丢到哪里去,再快速递过来。
冯简贯彻吃饱饭杀厨子的思维,沉下脸问:“你很喜欢乱放东西?"
宛云蹙眉道:“我习惯随手扔掉垃圾。”
冯简冷笑:“垃圾?你知道这东西多少钱?”
宛云打量他片刻,言简意赅道:“也许贵,但一定丑。”
冯简瞪着她,宛云在新一轮争执发生前,顺手从那堆和袜子没区别的领带里挑出一条,搭在他手臂上。
“你还剩五分钟。”
吃早饭的时候,冯简突然问宛今:“宛今,你是否对公司公务有兴趣?”
这问题太突然,同在餐桌上的几人都一愣。
宛今抬起头。
冯简自顾自道:“你的岁数也不小,不久也该像你二姐般介入李氏。从明日起,你傍晚来我办公室――”他沉吟道,“科班性的知识,我并不能教会你很多。但实践性的东西,以及目前公司的状况,你可以从我这里得到基本了解。”
他的话落地,餐厅一片安静。
宛今睫毛颤抖得厉害。何泷缓慢擦拭嘴唇,刚要开口,冯简便再转向宛云,皱眉道:“你每次也跟着宛今一起来吧。”
宛云神色不变:“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冯简坚持:“总不差这点时间。”
馆长威胁宛云,用的倒是相同口气,不过更虚张声势些。
”如果你不来,我就让你的生命只剩下这么一点时间。“
馆长五彩斑斓的生命里,比恋爱更重要的就只有赚钱。他和冯简在这一点上,倒是罕见的惺惺相惜,然而,馆长显然认为他赚钱比冯简更辛苦。
“起码我不能和这个客户结婚。”他抱怨道。
馆长口里的客户,就是有能力雇佣他画私人画像,并让馆长第八次推翻原画重新创造的钱主――
世界上有执念又有钱的傻子很多,宛云不甚感兴趣。在馆长抱怨的时候,她意兴阑珊地在豪宅里欣赏别的画作。主人出来,馆长使了几次眼神,她才看定轮椅上的老人。
对方的癌症显然到了晚期,蓝眼珠都是浑浊,身上有药物散发出酸淘米水的气息,整个气息都是衰败和消亡。
除了他说话的时候。
“我想画我的初恋。”老人缓慢的开口道,眼睛里有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