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军统总部,新上任的副局长戴笠肃立地拿着话筒,时不时地点着头哈着腰,是是……连声,汗水从他的额角不停地流着,已有涓涓细流汇成河的趋势,以至于他的面前肃立的六个干将几乎都有忍不住要上去替他抹上一把的冲动。
好不容易戴笠放下了电话,他颓然地坐倒大椅上,右手轻抹,挥出一堆汗滴。他哼了一声,顺手把面前的一张纸推到台边,冷冷地道:“沈醉,你念念。”他软瘫在坐椅上,闭上了眼睛。
一个壮年军官,站了出来,拿起那张纸,念道:“中国安庆历险记……”他精神一振,清了清喉咙,开口念道:“7月3日,我随大英帝国的货轮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颠簸,终于进入了中国的长江。在途经安庆时,货轮在美丽的江心行驶着,我站在甲板上正在观望着沿途风景,江风清咧,拂人清爽,但这美好的环境,却给后面急速驶来的一队日军的船队打破了。两艘ri'běn战舰快速地朝上游驶来。他们很蛮横地把悬挂外国旗帜的商船统统赶开。中日开战后,这长江似乎已成了日军战舰的内河。史密夫船长不想和这些野蛮的东方人冲突,把货轮驶开一侧,让ri'běn人的军舰通过。ri'běn人的横蛮让我的好心情随着风飘走了。缓行十里有余,我和史密夫船长正在船舱里喝着咖啡,突然凭空而起的数十声炮击声和爆炸声把我们吓了一大跳。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冲到了甲板观望。上帝呀!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刚才还横冲直撞的那两艘ri'běn军舰,一条已经侧翻,正往江底沉去。另一条也是浓烟滚滚,在缓缓地向江里沉下去,那炮弹不断地打在船体上,战舰随时要沉进江底。炮击不断,迫使船上的ri'běn军人不顾一切地跳进了江里,现在江面上竟然有数千个ri'běn军人在挣扎。上帝呀,这简直就是一出人间惨剧……”
沈醉还要继续,戴笠却冷冷地开口道:“最后三段!”沈醉说道:“是!”他继续念道:“我们从水里捞起的是一个ri'běn人的少将,已经重伤死去了。他的忠实卫兵,拚着命把他托在江面上,直到给我们救上了货轮。据那活着的卫兵介绍,这死了的ri'běn人的将军叫做秋山义允,是ri'běn人的一个旅团的旅团长。他正率领一个团的ri'běn军人要到安庆,不料却遇到了中**队的袭击,后果很可怕,一起到来的三四千个的官兵恐怕就剩下这个叫做阿部佑太郎的人了!上帝啊……”
戴笠一摆手阻住他念下去,霍地睁开眼睛,射出两道灼人的凶光,让面前的六个人情不自禁地立正起来。戴笠缓缓地道:“这是中统的人从欧洲的一个小报翻译过来,至电给总裁的。总裁总算知道了安庆发生的一件事情。很好嘛,咱们眼皮底下的事情,竟然要从遥远的欧洲英国那边传过来。这回我戴笠的脸上可有光彩了!”他狠狠地在自己的脸上拍着,啪啪有响,啪得六人心惊胆颤。
戴笠冷冷地道:“是不是?多光彩啊!安庆离我们有多远?哈?那英国又是在哪?诸位能不能告诉我?哈哈,多么的神奇?咱们的军统是不是考虑考虑都搬到欧洲去?只是让那些小报记者替咱们搜集情报?很好嘛,给咱们国家省多少钱啊?多好;
!”
他激动地道:“国家花了那么多的钱,咱们眼皮底下的事,竟然要从英国小报记者那里知道,这是多大的笑话!多么的耻辱!请问诸位,总裁养了我戴笠有什么用?养你们这班饭桶又拿来干什么?吃饭吗?”他猛地站起来,随手把桌上的水杯扫在地板上。
那六个手下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小屁更不敢放,局座大发雷霆可是头一回看见呀,看来这局座可是真的急了。
戴笠又骂道:“我们军统负责的情报,竟然要让中统从万里之外传递过来,这可是咱们军统的光荣,娘西屁的,你们说要你们这班饭桶有什么用?总裁要我们军统干什么?啊?”他激动无比,一反平日的淡定沉稳。
“连万里之外的英国人都知道了安庆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快全世界都知道了!好嘛,就我们不知道!还是军统呢,军统是干什么的?成立军统是用来干什么的?哈?还不如直接改成中央饭桶局算了!我戴笠是饭桶局局长,你们是什么?哈?就是屎就是尿!连做饭桶都没资格!”
六个手下噤若寒蝉,低头肃立,一动不敢动。戴笠痛骂了一通,突然肃立,冷冷地道:“总裁有令!”六个手下立即咚的一声,也庄严起来。戴笠冷冷地道:“安庆事宜,限军统在三天内查清一切!”他猛地坐回椅子,缓缓地说道:“总裁给了我三天七十二个小时。我就给你们七十一小时五十五分去弄明zhēn'xiàng。”他口气一转,阴阴地道:“如果不成,还有四分钟五十五秒的时间,我亲自把你们枪毙。剩余的五秒足够我自己了断!我戴笠是没脸活在这世上!留下你们也是浪费粮食!”
这回轮到那六人流汗了,大汗接小汗,源源又不断。他们心里都暗暗叫苦,虽然这安庆就在眼皮低下,但那周围都是ri'běn人啊。现在想进入安庆谈何容易?那安庆的情报站已经有好几天没消息,显然是全完蛋了。再想建立一个情报站,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但现在总裁震怒,局座发狠,偏偏这又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有活路吗?
过了一会,戴笠语气转缓,说道:“现在ri'běn人已越来越近,安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必须弄清楚。总裁的命令,我们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你们回去,不要藏着掖着,要不惜一切代价弄清安庆的zhēn'xiàng,不要怕损失。只要能搞到情报,你们的损失有多少,我戴笠就补回多少给你们!知道吗?”六人又是肃立,齐声道:“谨遵局座指示!”
遣散了手下,戴笠颓废地坐在椅子中一动不动,从刚才校长的语气中他知道校长这回真的是发怒了,马当要塞的失守,武汉的门户已洞开,ri'běn人很快就会兵临城下。这马当的坚固他戴笠不是不知道,他可是亲自去过两趟,而且也布置了军统精锐在马当附近监视。想不到的是总裁的亲信16军军长李蕴珩竟然会如此糊涂,把能战能打的鲍长义总队调走,换上了他的亲信部队167师的薛蔚英去防守长山,结果就是长山阵地首先给日军突破,薛蔚英没做多少抵抗就逃走了。长山失守,直接造成了马当要塞的陷落。这个调动,他不是没给校长汇报过,还曾建议校长不要动能战能打的鲍长义总队,这个鲍长义他了解呀。但校长却不以为意,认为要用人不疑,反倒把他训斥了一通。
现在好了,事情已到了不可收拾的份。偏偏那中统又来捣乱,他们在欧洲的情报社发来了一篇英国小报《雾都周报》记者史登的文章,把他在途经安庆,遇着ri'běn人舰队遭袭击的经过发了电报给了报社刊登出来;
。英国人对于ri'běn人太过不屑,ri'běn人吃亏,他们可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但中统传了回来,却让总裁大大吃了一惊:这安庆竟然又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前一段时间安庆周围就颇颇有事发生,那安庆mǎ头都给轰了,炸死了不少ri'běn人,ri'běn人的坂井支队一部也曾遭受毁灭xing的打击,这些消息实在是振奋人心,但到底是谁干的?战果具体是多少?ri'běn人是讳莫如深,这边更是一头雾水。
校长可是急了,亲自向他下令彻查此事,交待他一定要查明zhēn'xiàng以彰天下。他也没怠慢,不单连派了几拔人马奔赴安庆,还亲自给安庆情报站站长张闻风发过几封电报,结果却是赴安庆的情报人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就连张闻风那边也沉寂了。看来都是凶多吉少!这不能不让他焦头烂额,气闷于胸。这份中统情报更把他推到了耻辱的程度!他心里实在是苦闷:这安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凄楚叫声:“局座……局座……”是电讯处的处长魏大铭的声音。苦恼中的戴笠皱起了眉头,心里感觉不妙,这魏大铭可是以沉稳著称的,那么惶急,肯定有大事发生,莫非日军已打到武汉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