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谈兵论武

刘家辉自觉说漏嘴后，拼命的要想找个理由将这个话题糊弄过去，可他知道许洪亮那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刘家辉琢磨了好大一会才想到一个比较过的去的借口。刘家辉摘下军帽笑着挠挠头道：“我这不是盘算的吗。洪亮你看现在这场战争到现在已经进行了四年，日军已经占领了大半个中国。现在日军又占领越南，日军想要染指东南亚得到意图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美国人是绝对不会允许日本人在亚洲一家做大的。早晚要出兵。美国人一旦出兵，这美日两国的综合国力一对比，再加上日本人的兵力又分散的厉害，最多不会超过四年，日本人会连裤子都输光。”

许洪亮听完刘家辉这话眉毛奇怪的掀了掀，他知道刘家辉所指的，两个人在闲暇的时候，经常讨论这些事情。不过许洪亮在心里对刘家辉所说的美国参战后，日本人最多挺四年的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日本人的综合国力虽然与美国人相距较大，但是依靠其强大的海军和地理之便，不会坚持如此短的时间。正好今天刘家辉的心情不错，所以他想和刘家辉好好谈谈的这个话题。

想到这里许洪亮道：“副座，日本人的综合国力虽然比不上美国，可以说相差甚远。如果一旦美日两国爆发战争，日本人输定了这是没有任何异议的。但是现在日本人依靠从我国掠夺的大量资源，国力正处于上升期，即便是美日开战，日本人也不会只能坚持这么短的时间吧。依我看日本人至少顶上五六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刘家辉摇头苦笑道：“日本的综合国力与美国相比较相差实在太远。日本人占领了我国煤铁资源最为丰富的东北，但是却仍然要从美国大量输入废钢铁以做军工原料，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日本人的钢铁生产能力远远落后于他的侵略野心。现代战争打的就是钢铁加石油，特别是日美两国，一旦开战，主要交锋力量就是海军。而海军却是最消耗钢铁的军种。日本人现在的海军势力的确强大，但这些军舰是他多年苦心经营积累下来的，他的制造军舰能力并没有本质上的提高，再加上有限的钢产量，又要平均分配给陆海两个军种，他每年的军舰生产能力就可想而知。一旦开战恐怕他的造舰能力远远比不上消耗。但是美国就不同了，与日本小家庭作坊式的工厂相反他有高度发达的集成化工业。洪亮你别忘了在一战的时候，美国人在提供给欧洲各国大量的武器装备的同时，自己也在短短的一年中便装备了数百万的大军。这个工业生产能力是日本人远远无法赶上的。日本人建造一艘军舰的同时，美国人可以建造两艘甚至三艘四艘军舰。”

“去年，美国的钢产量是6077万吨，汽车产量是451万量。而日本去年钢铁产量不过570万吨，汽车生产量不过2万辆。这还是美国和平时期的工业生产能力。如果美国一旦进入战时经济轨道，你想想这双方的实力差距会有多大。按照10辆汽车生产一辆坦克，100辆汽车生产一架飞机算。洪亮你说这日本人的综合国力低于美国人多少。这只是一种基本运算，还没有加上双方在其他方面的对照。我可以肯定的说一旦日美全面开战能顶上四年都多说了。美国人一旦全国动员起来，其生产能力大的吓人。”

说到这里刘家辉笑道：“的确日本人的工业要远发达与我国，但是他的工业生产能力与欧美这些发达国家相比就不值得一提了。他的工业大多数还停留在小作坊阶段，这一点与美国大工业现代化的工业生产能力相比他实在是太弱小了。古代战争打的是钱粮，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比的是综合国力。美国人的综合国力是日本人望尘末及的，相差太远了。”

“另外还一点就是日本人自明治维新以来一直实现的就是精兵政策，这一点在平时的确可以大量减轻国家的负担，但是真正到了战时却远远赶不上战争的消耗。一旦这些精锐部队消耗光了，等待日本人的只有战败投降一条路。”

“实际上日本人的毛病很多，他们不重视自动火器在战场上使用，把白刃战的地位看的实在太高了。这一点遇上装备低劣的中国军队自然很有效，在被飞机重炮大量杀伤的对手面前，他们这一战术还是很有效的。但是如果一遇到装备最少不次与他们甚至要高出他们很大一截特别是装备了大量的自动火器的对手前，他们这个战术就和送死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这也是我为何想尽办法也要给咱们部队大量装备冲锋枪和快慢机的原因。比飞机重炮咱们比不过小鬼子，比拼刺刀技术咱们也不是拿中国人来练习的小鬼子的对手。克制他们这种战术最好的办法就是大量装备自动火器。这也是我为什么就算砸锅卖铁也要给部队多装备一些冲锋枪。”

“日军之所以现在在中国可以逞凶一时原因很多，首先他们的军工生产能力虽然比不上欧美，但是要远远好于我国。他们可以生产从飞机到重炮，从步枪到坦克几乎所有的武器装备，而且这产量也足以维持目前战争所需要。但是我们除了步枪和轻重机枪外以及少量迫击炮外基本上所有武器装备都要依靠进口，甚至在战前国内生产武器装备所消耗的原材料也同样需要依靠进口，只是在现在对外交通线几乎全部被掐断的情况下，才开始使用国产原料替代。而且就算国内可以自行生产的装备在数量上也远远赶不上消耗。一个正在进行战争中的国家一年的军工生产能力只有可怜的几万支步枪，轻机枪甚至连消耗的数量都达不到。重机枪在不扩充部队的情况才勉强够用，弹药的产量更是勉强维持作战消耗。在没有大规模外援的情况下，能维持住现在的局面已经不容易了。”

“除了国力不如人外，还有最根本的一点，就是我们无论是军官素质还是士兵素质都远不如日军。就象咱们在南京城外茅山那个小山村中说的一样，日军采取的是征兵制度，其服役的士兵、要经过很长时间新兵训练才会被补充进部队，而且小鬼子也舍得下血本来培训，一个日军士兵在日常训练中平均每个月要消耗掉200发子弹。可咱们？还在才采取募兵这一落后的兵役制度。甚至在很多部队在很多情况下根本就是抓兵，抓到多少就是多少。抓来的人衣服一换给上一支枪就是兵了。甚至很多士兵到了战场上才第一次打枪。而且步炮协同陆空协同以及各部队协同作战的训练几乎没有。这样的兵无论是体力上还是军事素质上都无法与日军相比。除了极少数部队外，大部分的部队训练甚至可以说用低劣来形容，再加上火力上的绝对弱势，每一场战斗胜也好败也好，我们经常要付出比日军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代价。”

“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将领有私心的太多，战时保存实力互相观望者有之，出工不出力者有之，临阵脱逃者有之。全面开战以来中央处分的作战不利者中央军将领中有几人？军法未必如山。”

”而且我军有一个很不好的毛病，就象咱们在萧濉河见到的那次，一旦部队作战失利撤退的时候，这个撤退很容易变成溃退甚至是溃散。这个毛病在中央军身上犹为明显。战斗失利时候撤退本是正常，可我们往往撤着撤着，部队莫名其妙的就发了羊变成了溃退。洪亮我没有参加过凇沪会战，你参加过。怎么样？你应该比我清楚。”

“现在我们虽然依靠将士的浴血苦战加之广阔的国土拖住日军的继续进攻的步伐，但是我们却没有能力凭借自己的力量彻底击败他们，将他们彻底的赶出中国去。这个能力至少在短期内是看不到的。”刘家辉虽然是笑着说这些话的，但是这笑容中充满着苦涩。一个国家在抵抗侵略的战争中，将取胜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能不说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许洪亮听完刘家辉的话沉默了，作为凇沪会战的亲身经历者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场溃退。天上日军飞机追着撤退的部队炸，地面上日军撵着屁股追。一路上到处都是被炸毁的装备和人畜的尸体，伤兵走一路扔一路。一个个美丽的城市完整无缺的落入日军手中，城中的人员甚至没有来的及撤退。

许洪亮在凇沪会战撤退负责断后收容的时候，曾经几次被被追击的日军隔在敌后，如果不是熟悉地形，恐怕就不会有今天的28集团军少将参谋长许洪亮了。当时因为日军推进速度过快被隔断在敌后，依靠一个家在附近的老兵找到一条小路才饶性逃生的许洪亮曾经亲眼见过上千被抛弃的伤员被日军用刺刀活活挑死或是活着被浇上汽油活活烧死。伤员被屠杀时发出的惨叫当时躲藏在草丛中的许洪亮这一辈子也忘记不了。

看着许洪亮有些黯然的表情，刘家辉知道自己的话又引起了他不太愉快的回忆。刘家辉想到这里摆了摆手道：‘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他了。经过近半年的努力现在两个军的已经达到满编。但是这新兵率也高达百分之六十之多。新兵无论训练了多长时间，只要没有经历过战火就还是新兵。现在整个华中形势已经趋于稳定，在我军进行湘北会战后，日军11军已经伤亡惨重，从战区转发过来的情报来看，日军现在仍然尚未整补完毕，至少在短时间内已经无力发起大规模的进攻战役。而且就战区的情报上来看，最近一段时间内日军大本营运往武汉的弹药数量明显下降。不及往常的一半。这就说明日军在短时间内也不准备在发动新的攻势。”

说到这里刘家辉站起身来看了看挂在他办公室内墙上的那幅从战区长官那里要来的就单位面积来说恐怕是全国第二大占据了整个一面墙的军用地图道：“到现在这场决定中日两国命运的战争已经打了四年。对于中国来说这场战争的高潮现在已经过去。依照目前日本尚未开始进行全国总动员的趋势来看，日军现在的进攻能力已经达到顶点。即便是日军还会发动几次大规模的会战，但是象凇沪会战和武汉会战那样的关系到全局的会战恐怕也不会在发生了。最多也就算是一两场局部会战。而日军的精力会主要放在稳定其目前的占领区上。他现在占领区的稳定与否直接关系到其下一步作战目标能否实现。”

说到这里刘家辉指了指地图上东南亚的位置道：“现在欧洲战事已经明朗，日军垂涎已久的东南亚现在正刺裸裸的暴露在他们的刺刀下，惯于挑软柿子捏的日本人是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的。而他要对东南亚动手，就离不开他在中国占领区丰富的资源支撑。去年下半年18集团军将他们在华北的占领区搞了个天翻地覆，华北是日军重要的粮食和煤炭基地。另外在华东新四军的动静也没有小到那里去。后方不稳他这个南下作战行动就无法展开。所以我估计日军今明两年的主要精力就是放在华北和华东，对18集团军和新四军以及国军各游击武装展开大规模的扫荡以肃清后方。以便腾出兵力或是全力西进占领重庆以尽早解决中国问题以确保其南下无后顾之忧或是维持目前占领区为其南下做后方基地。”

“而针对国民政府我估计主要是有两点一是华北山西的这里。”说完刘家回的手指移到地图上方的一点。许洪亮看了看刘家辉所指的地点有些惊讶的道：“中条山？”“不错是中条山。中条山位于晋南，西隔黄河与陕西相望。东面北面与18集团军的游击区接壤并与十八集团军的根据地太行，吕梁互为犄角，并辐射山东河南两省。起战略位置极为重要，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我军以中条山为基地可以瞰制豫北晋南屏蔽洛阳潼关。进能扰乱敌后，牵制日军兵力；退可凭险据守，积极防御，配合整个抗日战场。就日方而言，得之，即占据了南进北侵的重要“桥头堡”，既可渡河南下，问津陇海，侵夺中原；又可北上与其在山西的主要占领地相连接，解除心腹之患，改善其华北占领区所谓的治安状况。这也日军是自民国二十七年以来十三次围攻中条山地区的主要原因。我断定这里是日军今年上半年主要作战目标之一。而且中条山一旦失守我一战区将腹背受敌。”

刘家辉对发生在今年上半年这一场被最高当局称之为国军抗战史上最大之错误，亦为抗战中最大之耻辱的败仗记忆深刻。20余万国军，虽然杂牌部队占了大部分，装备也差了些。但是却被不到六万日军击溃，被俘阵亡近十万人。其中包括少将以上军官十余人。而日军伤亡却只有区区的几千人。

“中条山地区现在有我军一战区两个建制集团军9个军足足近20万人，日军在华北方面军现在的两个军加一起不过九个师团外加12个独立混成旅团的兵力，要防守南起徐州北至山海关，西起山陕交界东至大海。包括淮北，山西、河南、河北、山东以及绥远广阔地区。还要应付其占领区内日益活跃的十八集团军。如果真的想要进攻中条山，兵力抽调少了不起什么作用，恐怕还会象前几次一样无功而返，如果抽调了多了，他这么广大的占领区不是显得空虚了吗？日军会这么做吗？”许洪亮即象是在询问刘家辉又象在自言自语。

“洪亮，日军如果占领中条山地区可以随时南下河南，打通与华中日军11军部队的联系，并南北夹击彻底击溃我一战区部队彻底占领河南。一旦一战区被击溃河南失守，不仅可以打通两个方向日军的联系，还可以多路出击在北线迂回重庆。如果日军想要全力解决中国问题，中条山地区是日军必须占之地。”

“我刚刚说过，日军今年的重点进攻有三个方向，一是全力解决他们所谓的华北治安问题。另外就是抢占华北战略要地中条山地区。最后一个就是咱们这里长沙，只要占领长沙，日军不仅可以得到一个重要粮食基地还可以随时西进从南路包抄重庆。日军如果想要全力解决中国问题或是维持其占领区稳定以便南下无后顾之忧，这三个方向将是今年日军主要攻击方向。”说到这里刘家辉转过身看着许洪亮道：

“以日军一贯的先挑软柿子捏的做法，很可能日军会先解决中条山地区的国军。中条山地区虽有国军两个集团军九个军20万之众，但是大多数是杂牌部队，战斗力和装备都不是很强。而九战区这里集中了国军大部分精锐，相对于中条山地区来说是一块南啃的骨头。所以日军暂时不会先进攻长沙，特别是在目前11军还未整补完毕的情况下。日军11军在湘北会战中被咱们打的伤筋动骨，现在日军又将其主要精力都放在关东军身上，这个11军想要再一次发动长沙会战，最早也要在今年下半年。而且就目前日军往武汉的弹药运输量下降到往年的一半来看，他在短时间内也没有这么多弹药供他使用。所以咱们这里至少在上半年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今年上半年的主要战事恐怕会集中在华北。”

“所以我考虑既然他们不来找咱们咱们就去找他们。我想咱们可以利用在赣南所采用过的方式，组织部队以团级为单位，对鄂南赣北的日军发动小规模的反击作战。一方面可以锻炼部队，让新兵尽早进入作战状态。另一方面也可以不断继续给日军11军咱们这个老对手放放血在去去元气，让他无暇北顾以减轻一战区的压力。最重要据战区转过来的情报来看，上次在湘北作战中被咱们打的撤职留任的园部合一郎中将已经被彻底撤职，接替他任11军司令官的新司令官已经抵达武汉。听说新来的这个叫阿南惟几的中将原来是他们那个狗屁天皇的什么侍从官。既然来了这么一个显赫人物接替咱们这个老对手的司令官位置，咱们不表示欢迎一下怎么行。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等过年时我去长沙给战区长官拜年的时候，和他请示一下，28集团军移防湘赣鄂交界处几个月。”

说道这里刘家辉对着许洪亮道：“洪亮你先拟订一个在湘赣鄂交界地区小范围出击的计划。这次还是和在赣南的那次一样，以练兵为主的同时尽量削弱日军的攻击能力。”

就在刘家辉和许洪亮讨论日军在今年内的主要作战目标的时候，在武汉日军11军司令部的一座小楼内，日军11军一位已经卸任的司令官和一位刚刚接任司令官正在一边喝着这位新任司令官阁下从日本带来的纯正的高级清酒一边说着话。现在新旧司令官已经交接完毕三天后园部合一郎中将将从武汉直飞上海。东京大本营为园部合一郎中将提供了一张上海至东京的高级船票。已经注定回家养老的园部合一郎中将没有象其他日军将领退役前先调任军事参议院任参议官，而是被直接下了退役令。这一处分可以说是相当的严厉。也就是说在阿南惟几中将抵达武汉和园部合一郎中将交接完毕后，他园部合一郎中将就已经不在是一名日本陆军中将了，而是一名普通的日本国民。所以今天的场合园部合一郎并没有穿军装而是只穿了一身普通的和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