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再战豫东（1）

林婷听完刘家辉的话，尽管她承认刘家辉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生性倔强的她，无论是性格的原因，还是出于一个记者的责任心，却并不准备服输。

林婷看着刘家辉：“刘长官，我想公众有知道事实真相的权利。你没有权利对百姓隐瞒这件事情。南京是全中国人的事情，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不单单是军队的事情。”

“这些情况，南京那无辜被屠杀的30万百姓有权利知道，因为被长官抛弃被俘而被屠杀的士兵们有权利知道。全国节衣缩食支持交粮纳税支撑着国家运转，赡养着数量庞大的军队，已经不堪重负的百姓更有权利知道，他们的血汗养了一支什么样的军队。那些担负了战场指挥重任的高级军官是什么样子的人。”

“这些人在为难时刻，只顾及自己逃命，将自己的部下抛弃在孤城，将无数百姓抛弃在日军的枪口之下，任凭他们被日军屠杀。更可怕的是他们现在还居于高位。如果有一天南京的情况再现，有谁能够担保他们会不会在来一次？”

“林小姐，我说过，如果战后你愿意发表，我管不到。但是现在你要以抗战大局为重。这些东西发表出去，国人会怎么看待国军？盟国会怎么看待国军？”

“如今抗战胜利的曙光已经再望，你的这份报道如果见报，军心民心都会受到极大的打击，到时候得利的只能是如今已经日落西山、垂死挣扎的日军。林小姐，我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我个人的荣辱得失，我希望你能为中国抗战大局考虑。”刘家辉很诚恳的道。

刘家辉说的是实话，当年守备南京的那几个中央军的军长，现在最小的一个也是军长，剩余的一个是驻英国武官兼任军事代表团团长，两个是主力集团军的总司令。而当年的那些师长、旅长除了阵亡的，现在也最小都是军师长了。

这些人当年带领的都是中央军的精锐，现在基本还都是中央军的精锐部队的军师长，这个报道如果真的刊登出去，对于军界和政坛绝对是一场地震。

而28集团军会立即成为众石之矢，会给28集团军招来灭顶之灾。无论从那个方面讲，刘家辉都不可能允许林婷将这份报道刊登出去。况且这里面还牵扯到最高当局。

听完刘家辉的这几句话，林婷有些犹豫了。毕竟她不是那种政治白痴。作为中央社专门采访军政人物的头牌记者，采访了几年的政治人物，她对刘家辉所说的话的真实性，还是知道的。她知道刘家辉说的这些绝对不是威言耸听。

先不说现在这个时候有那个报纸敢刊登这份文章，就是刊登了，后果如何，她心里也很清楚。她刚刚执意要刊登，主要还是义愤在里面。当年的南京血案，除了那些铁了心当汉奸的人之外，几乎每一个中国人都将日本人恨到了骨子里。

大家都知道当年南京没有守住，日军进入南京之后兽行大发，屠杀了30多万中国百姓和被俘的国军士兵，但是当年南京失守的真相，却是没有几个人能清楚了。

如果她的报道真的发表出去，那么对国军的威信的打击将是致命的，特别是对那些高级将领的权威的打击绝对是致命的。有那个老百姓还敢相信在关键时刻将自己部下抛弃，自己逃命的将军们。军心、民心都必然将会被重创。

想到这里，林婷点头道：“好吧，刘长官这次暂时先我听你的，先不报道这个迟来的消息。不过您要答应我，从现在到抗战胜利之前，我将是中央社驻你们的战地记者。如果您同意，我将答应您的要求，至少在抗战结束之前，将不会就这个问题深追下去。”

“您要知道，南京保卫战，幸存的人并不都在您的部队。也许会很难找，但是还是能找的到的。”

听完林婷的这个要求，刘家辉的脸色变的铁青。这个女人现在已经几乎将他逼的上天无路，遁地无门了。要是让她在继续在28集团军中呆下去，那自己还不被这个女人逼的发疯了？

想到这里，刘家辉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林小姐，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你要知道，我虽然拿你没有什么办法，但是我却有能力让你的文章根本得不到发表，即便是最高当局同意了也一样。”

“还有，林小姐，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即便你的文章写出来，恐怕没有一张报纸敢给你发表。你真的把最高当局当成弱智了？所以，林小姐，你应该清楚，你这个威胁的理由不成立。”

“刘长官，既然你如此说，那么我也可以告诉您，我这不是在威胁您。”说到这里林婷从她那个小皮包中掏出了两样证件，一个军委会的批件，一个是陈部长的批件。

林婷将这两个批件递交给刘家辉道：“刘长官，这两个批件我早就拿到手了，只不过我一直没有拿出来而已。因为我听刘洁说过您现在的情况，即便是我有最高当局的亲笔批文，没有得到您的认可，也是没有用。所以我一直没有拿出来，觉得还是等到得到您的认可以后再说。”

“刘长官，虽然现在您的为人与我以前的所了解的人几乎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但是现在的我不得不承认，在我内心中对您充满了敬意。对于您的战绩我也很敬佩。我并不是在威胁您。”

“我只是希望多了解一下您和您的部队的战斗和生活，这并不是我个人的想了解的，是全国人民都想知道的。要知道您和您的部队现在已经成为中国抗战的旗帜。对您和您的部队的战斗、生活全国人民都非常有兴趣。”

刘家辉接过这两个批文，看了看，沉思片刻道：“林小姐，好本事？居然能够说动很少徇私情的辞公同意。好吧，我同意，不过有三个条件。如果你能遵守，我就同意你的要求。”

“哦，刘长官，我怎么感觉我们是在做一场交易。我真的有些搞不明白。别的长官如果听说有人要给写传记，还不乐开了花。怎么到您这里，这么排斥？好吧，只要您同意，不要说三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条件我也答应。”

“我是一个军人，不是明星也不是政客，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不需要有人为我吹捧。再说林小姐，您不觉得古人有句话说的非常好吗：”公道自在人心”。”

“我没有什么所求，只求到了抗战胜利的那一天，老百姓说，没有白养活我们这些人就可以了。我自己做到无愧于心就可以了。以后的人们能够记住，我们这支队伍在抗战期间曾经为这个国家浴血奋战过，就够了。至于其他的我不在乎。”

“我的要求你应该能接受。一、报道要尽量淡化我，不要过分的宣传我。二，所有报道要实事求是，不准弄虚作假。我知道你们中央社，干这手可是长项。但是到我这里，对于你的报道，我只有四个字：实事求是。”

“最后一个就是要告诉你们中央日报，绝对不允许为28集团军开什么专拦。即便是有政治需要也不允许。你的报道的所有稿在回传之前，必须经过我或是许参谋长审阅之后，才可以发表。这个要求是你们必须做到。”

“可以，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您也要答应。”针对刘家辉的三个要求，林婷也毫不示弱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等抗战结束之后，您得让我为你出一本传记。”

“不行，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为我出什么传记，我又不是什么名人，更不是什么伟人。我有什么好写的。我所做的是每一个中国人都会去做的。你的这个要求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对于林婷的这个要求，刘家辉想也没有想的，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刘长官，您不觉得您很不地道吗？您的三个要求虽然明显有些不合理，但是我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我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您并没有拒绝的理由。”林婷听到刘家辉拒绝的这么干脆，相当不满的瞪着他。

刘家辉笑了笑道：“我并不是完全拒绝，你如果想写，你可以为28集团军写一本传记。为什么非要写我。如果没有28集团军全体将士的浴血奋战，我个人在能干又有什么用？”

说道这里，刘家辉露出一丝苦笑道：“也许我这人有些贪心。希望在许多年以后，让老百姓都知道，在艰苦的抗日战争年代，有一支部队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付出过牺牲，流过血。我们这些军人没有愧对民众的养育之恩。”

“至于我个人，你们就是把我吹捧上天又合足道哉。没有广大基层官兵的浴血奋战，我刘家辉又能如何。一将功成万骨枯，我能有今天是多少将士用命换来的。林小姐有时间应该是衡山，28集团军阵亡烈士墓去看看。”

听完刘家辉的话，林婷有些沉默了，她在来河南之前，从常德那里撞完木钟之后，去过衡阳。看到了那占据了几个山头，规模越来越大的28集团军阵亡烈士墓。

沉思了良久之后，林婷点点头，答应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急匆匆赶过来的齐家正打断了。齐家正进来之后，直接将一封电报交给刘家辉道：“总座，参座转过来的战区急电。”

一听到许洪亮转过来的电报，知道没有什么重大事情，许洪亮不会轻易打搅他的刘家辉一把拿过电报仔细的看了起来。快速的看完电报之后，刘家辉将电报递交给张恩华，对齐家正道：“马上将地图拿过来。”

齐家正没有敢丝毫的耽搁，立即亲自走到作战室将地图拿了过来之后，迅速的铺的屋内的一张书桌上。刘家辉没有假手任何人，自己亲自爬在地图上，将陈部长发过来的电报上的形势快速准确的标了出来。

等标完之后，刘家辉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按照这个态势，现在平汉线以东豫鲁皖边的日军至少已经增加到了五个师团。而且新增加的日军这两个师团正向他所预料的一样，都是经山东抵达鲁豫边界的。

还是让自己预测对了。想到这里刘家辉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恨铁不成钢的道：“早就告诉他们要多注意山东沿海各港口，偏不听。美军飞机，美军飞机要是这么好用，还用这么多的情报员，设立这么多的情报机构干什么？”

张恩华看完电报之后道：“总座，咱们现在怎么办？战区的命令上写的很详细，命令我们28集团军在明晚午夜之前以不少于两个师的兵力出击平汉线以东地区。”

刘家辉暂时没有回答张恩华的提问，而是看了看站在一旁，得知有作战任务，极为兴奋的林婷。对着齐家正道：“送林小姐回去休息。”尽管从刘洁那里知道这个林记者是可靠的，但是刘家辉却仍然不敢冒任何的风险。

毕竟他一个决定关系到近十万将士的生死。听到刘家辉的话，林婷极为不快的道：‘怎么刘长官怀疑我是日本特务？干吗非要赶我走，我在这里又不影响你的工作。”

对于林婷表现出来的不快，刘家辉压根就没有搭理她，只是淡淡的道：“我曾经和你说过，该让你知道的，你不问也会告诉你。不该让你知道的，你问了也是白问。家正，派人送林小姐回去休息。”

说完之后，刘家辉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地图，不在搭理一旁听完他的话之后气的直跳脚的林婷。林婷看到刘家辉的态度如此坚决，再看看摆出一付送客样子的齐家正，气的一跺脚，没用齐家正说话，一扭头自己走了。

看着林婷娇好的背影，张恩华道：“总座让她听听应该没有什么吧？她又不是没有可能是特务。您得罪她甚了，对您影响不好。抛出去她的后台不说，就是她们这些记者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就够您一受的。”

听到张恩华这么说，刘家辉不阅的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战争时期，一切都有可能。你我都是手握数万人生死的高级军官，在这方面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你的事情还没有完，等会战完了，我在收拾你。”

张恩华被刘家辉的话，吓的伸了伸舌头，不敢在说什么了。他知道这次的祸有点闯大了。要是林婷不听刘家辉的，将他说的后边的话刊登出去，无论是对28集团军还是刘家辉来说都是相当大的麻烦。

刘家辉却没有时间去考虑张恩华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的脑子在飞速的运转着。日军这两个新到的师团突然出现在鲁豫边界的定陶、曹县一带，将会对整个战局带来多大的影响。

刘家辉虽然有些生气军委会和战区过于相信美国飞机的侦察，但是对于这个结果，他并没有感觉到意外。他早就再三提醒过军委会和战区，要提防日军在铁路行军受阻，陆地增援又受到中国军队强硬阻击的情况之下，改为海运援军，从山东上岸，增援河南。

山东海运发达，大大小小的港口众多。而且这些港口基本上全部都在日军的控制当中。日军此时虽然船只和军舰损失巨大。但是调集一批经中国沿海，北上山东船只的能力还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而且山东一线的国军势力现在基本上都被排挤出了山东，情报系统经过日军的残酷打击，也陷于瘫痪。山东对国军来说，基本上形成了一个空白。国共两党之间的不信任，更加剧了这种情况。

况且虽然人数不少，但是缺枪少弹的十八集团军部队也没有实力去迟滞日军大部队的行动。日军不会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如果日军想要在短时间之内，集中兵力先解决河南问题，那么在其他方向形式不利的情况之下，不走山东就怪了。

而且这些运输船只走中国沿海，也不需要什么大船。日本海军在中国的残余舰队甚至不需要什么增援，最多需要从香港和台湾抽调一批舰艇。完全就有足够的运力一次至少可以运输一个师团登陆山东。甚至连护航舰艇都用不了多少。此时的中国近海的制海权还控制在日军手中，

只不过让刘家辉摸不透的是日军两个师团的兵力，横穿整个山东省，居然一点没有被人发现，直到已经抵达定陶,曹县一线,才被发觉.更让刘家辉郁闷的是日军两个师团已经抵达了鲁豫交界处,战区对日军这两个师团的兵力和番号,以及有没有后续部队居然全不不清楚,这让他怎么部署?日军真是玩的好一手瞒天过海的把戏。

战区下达命令28集团军，立即出击平汉线以东布防，阻击日军两个师团继续西进。可目前集中在曹县,定陶的日军这两个师团的作战目标是什么,刘家辉是一点头绪也没有.目前集中在这两处的日军如果走中线,经民权,杞县,通许,抵达尉氏,北可以增援郑州,南可以增援许昌.但是却要面临自己面对平汉线上众多中国军队精锐的情况。

如果走北线,经兰封,开封,中牟可以直逼郑州,威胁三十三集团军的侧翼，却又要面对28集团军主力.如果这两个日军师团走北线是刘家辉最不担心的.北线除了有三十三集团军之外,高海宽带领的28集团军三个师就在郑州外围.而郑州一线日军只有不足一个联队的兵力.

走中线，他也没有什么担心的。陈部长在电报上告之，确山一线的18军、100军已经完成对日军27师团的作战。在加上现在在许昌的张恩华指挥的这三个师，和围攻65师团的第8军、71军，中国军队最次也可以组成一条防线。

三条线中,刘家辉最担心的就是日军走南线,经睢阳,太康一线抵达周口一线与日军65师团汇合.然后继续南下。如果一旦曹县的日军与65师团汇合,再加上毫州一线,此时已经抵达太康一线的日军的第70师团,和此时正在与五战区激战中,已经突破五战区两道防线,已经抵达息县一线的64师团,南线日军将增加至五个师团.

这么一大坨子日军汇集在一起,那个人都不敢吊以轻心.一旦这几个师团的日军置北线国军不顾.全力向此时已经击溃58师团,正向日军68师团发起猛攻的第5集团军侧翼猛攻,那么等待现在只有两个军建制,连续作战已经异常疲劳,伤亡也不小的第5集团军将会是什么?刘家辉可是很清楚.

如果此时最高当局发现自己的心头肉之一的第5集团军腹背受敌，能干出什么来，刘家辉就算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一旦第5集团军后撤，那么将会给平汉线上的各军带来相当大的威胁。弄不好前一段时间的血战将功亏一篑。

目前在平汉线以东，在日军这两个师团加入之后，在战场上中国军队并不占据优势。在兵力上甚至第一次的占据劣势。已经越过平汉线的中国军队在兵力上与平汉线以东的日军相差较大。而且多数已经连续作战半个多月，伤亡不小不说，部队已经极度疲劳。而预定用于平汉线东作战的各军还在拼命的向自己的作战目的地前进。

现在按照最高当局的命令,之前已经撤退至豫鄂边界的卢氏休整,又被最高当局折腾回的74军刚刚越过平汉线，收复长蔡,距离自己的作战目标70师团还有相当的距离。

而负责攻击65师团的第8军和71军正在从唐河,泌阳一线拼命的向周口一线赶路,目前先头部队,刚刚进抵商水一线。虽然已经与65师团展开激战,但是主力到达还需要一定时间.

好在第8军的那个军长在接到命令赶往周口一线之后，将第8军战斗力最强的荣誉第一师作为先头部队，否则能不能在主力上来之前，将日军第65师团阻击在商水一线还两说。

而且在与第3师团连番苦战之后,目前已经伤亡三分之一的第8军,还有没有攻击力.这个谁也不敢保证.被分开使用,此时刚刚收拢的71军,伤亡数字也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用这两个军去进攻一个建制完整的日军师团,成功的把握有多大,恐怕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