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动、挑拨、煽动。
人族的凡人们,本就见识少。
只要得逞,便是狂风暴雨。
对道统来说,祂或许可以抵御一切外敌。
然而,内患,却足以要命。
夏后氏曾无敌三界,让神佛俯首,连圣人也要退让三分。
但,却在人族万姓的诅咒中,灰飞烟灭。
殷商,一度为帝朝,于人间称尊。
但,朝歌的大火,却依然将一切吞没。
本会元的姬周……不说也罢!
总之,道统是强大的,也是脆弱的。
西方教,这数个会元,在西牛贺洲,便专精于此。
同时,诸佛菩萨们隔岸观火,也洞悉到了这南瞻部洲道统的种种弱点与弊端。
所以,弥勒相信,这截教道统,定有弱点。
他要找到祂,然后放大祂。
让万姓恐惧、让凡人惊惧。
这将动摇道统,也将让道统在无所适从中,做出错误的选择。
只要这截教道统失德,他便成功了!
……
邙山,帝陵之中。
广成子深深呼吸,将这帝陵内的最后一缕气运,吞入腹中。
他缓缓起身。
眼前的帝陵,开始崩塌了。
气数已尽!
文王与武王所建立的社稷,周公与召公所建设的秩序……
那些曾经熟悉的英雄与豪杰们的一切努力。
在此时此刻,最后的支撑已经消失。
姬周,从此刻开始,正式埋葬!
虽然,早在十六万年前,巫妖二族联手攻入镐京之时,祂就已经死了。
但,今日是这个道统的真正入土之日。
从此,文王与武王的功业,成为过去。
周公与召公的功德,灰飞烟灭!
但……
这成就了他!
伸出手,红色的龙鳞,一片片的显化出来,覆盖在他手臂之上。
这是姬周最后的气运,那象征着火德的赤帝神龙。
如今,这气运,成为他的私有之物。
“善!”
“就是今日,就在此刻!”广成子稽首喜道:“吾当斩尸!”
“为王者之身!”
便要张口吐出那被温养、祭炼了无数年的殷郊遗蜕。
欲要以殷郊遗蜕、纣王玉玺、姬周王气,祭炼合一,斩出自身之尸。
寄托自身对道统的理解、理念与想法。
广成子为此,已经准备很多年了。
早在他奉元始圣人法旨,处置三监之乱时,就已经在为今天准备了。
虽说,旧日谋划,是着眼于阐教道统之上。
但这些准备,并非浪费。
只需要稍微改一下,便可拿来,在此刻使用。
广成子盘膝坐下,祭起番天印,遮蔽整个帝陵。
口中念念有词,将自身剩余的功德积累,全部祭出。
包括屡次为人族圣王之师的功德,也包括了那昔年助人族先王们,入主火云洞的功德。
这些功德,曾是他最后的底牌和护身符。
但,如今,却也顾不得了。
广成子能感知到一些大劫的蛛丝马迹。
他知道,本会元末的大劫,需要的劫柴,不知几何!
因为,人族需要劫柴。
人道也需要劫柴。
越多越好!
只有足够的劫柴,才能燃烬自人皇会元以来,南瞻部洲积累的种种因果,才能清算掉那些沉疴与旧疾。
只有如此,人族才能在全新的会元,轻装上阵。
此乃天道之意,也是人道之愿。
广成子不想成为劫柴。
他就只能孤注一掷!
于是,这位太古金仙,这阐教圣人曾经最重视的弟子,将他这无数岁月积累的一切,统统祭起,然后灌入殷郊遗蜕。
随着他的祭炼。
那无数功德的加入。
早已死去三十六万年的金仙遗蜕,慢慢的鲜活起来。
殷郊的容貌,慢慢的变形,缓缓的,一点一滴的向着广成子转变。
不过,其神色、神态和气息,却与广成子不同。
他的头上,出现了象征着王者的琉冠。
一颗颗珠子垂下,龙吟之声,延绵不绝。
纣王之玺,融入其身。
姬周气数,环绕血肉。
最终,一切融为一体。
一尊与广成子几乎一模一样的王者,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广成子,眸子之中,滚滚的火焰正在沸腾。
却没有说话。
彷佛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广成子愣住了。
他尝试打出法诀,想要让这具化身‘活’过来。
可惜,事与愿违。
“怎么可能?”广成子大惊失色。
他一切都已经算好,所有条件都安排妥当。
这不可能失败的。
但,事实就是这样。
祭炼的王者之身,将要斩出的善尸,就如木偶一样。
他能感受到,这王者之身,其实已经炼成。
他也能从因果源头,感受到这具化身与他之间的羁绊。
但偏偏,这化身就是不能动,也不能说。
广成子连忙掐指推算。
却只见因果朦胧,一片混沌。
根本推算不清,问题出在那里。
但他隐约感受到了,似乎是从人道之中溢出的气息。
那是王者之息。
属于黑帝的气息。
“黑帝?”
“黑帝水德,已经有所属意的人了?”广成子皱眉。
他再次掐指。
旋即,目瞪口呆。
“黑帝气运……并未眷顾一人?”
这是他通过自己祭炼的王者之身,从人道处隐约感知的东西。
“不再是一家一姓……”
王者的基石,轰然崩塌。
既然,未来的王者,再非一家一姓之王者。
那么,这些未来的王者,就会修改王者的定义。
其中,若出一个圣王。
那么,圣王言出法随之下,一切有关王者的定义、规矩,都会推到重来!
虽说,过去不可更改!
但问题是……
广成子祭炼的这具身外化身,未来证道准圣之时,作为底牌的王者之躯与那未来的王者们,都处于‘现在’。
现在是可以改变的。
所以……
黑帝气运所钟的道统,一日不曾覆灭。
那一家一姓的旧规,若不能回归。
那他的这具王者之身,就永不能祭炼成功,更别说,作为准圣之基了!
广成子顿觉一片晦暗。
心神为绝望所摄。
辛辛苦苦,却是无用功?
还压下了一切筹码和底牌!
天要亡我?
广成子抬起头,凝视上苍。
“不!”
“我命由我不由天!”
“现在可变!”
“只要灭亡那黑帝气运所钟的道统,或者改变其‘非一家一姓’的制度!”
“我就依然可以成功!”
“我依然能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