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的相处中，风溟陌的两个人格都对她极好，尤其是这个不懂伪装，时不时就会显露出最原始的本性的黑化版，对她几乎是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这样的待遇让她难免有些迷失分寸，几乎以为这个人对自己是有一些不同的。

可是就在刚才，她突然就想起了被她所遗忘的一件事——她身上的血契，是黑化版为了将她留在身边所设下的。

他禁锢她的理由是因为她是风溟家等待千年的“风”，是天魔的“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说得好听罢了，实际上不过是一件卑微的所有物。

也许她因为风属性而特别一些，但那也不过是个特别的玩具罢了。

一个能够用血契随意摆布的玩意儿，和眼前的卿无双，以及以后的很多很多人，都没有区别。

他生而不凡，若是没有原著剧情的存在，他终将成为不老不死的魔界之君，手握足以颠覆天下的力量，所有人在他的眼中，也不过就是手到擒来的玩物而已。

就像他说的，血契是一种好玩且实用的手段，那么被血契约束着的她，又算是什么呢？

沐夜璃心中一片冰凉，原本的喜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清醒。

黑化版是个一根筋的简单人格，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话比常态版的话可信度要高上许多，因为这家伙根本就不会撒谎。

而越是这样无意识之间泄露的一些心底的想法，就越是让人无法怀疑。

沐夜璃眼前似乎又闪过那人明知不敌，却还全力抵挡，只为给她争取逃生机会的坚定背影，视线突然模糊了一下。

难道那就只是他的又一次试探吗？

试探她会不会为了他，自伤身体，强行把黑化版召唤出来救场？

不……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万一试探失败了，风溟陌的下场可就是一个“死”字，他也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对黑化版的了解或者是依赖。

但他也从来没对她敞开过心扉，两人之间始终都是有所保留的，她并不能知道他是否还有别的保命手段。

他挡在她身前的一幕就像是一阵吹面不寒的温柔风，缓缓吹皱了那一池春水。

然而在寒凉袭来时，当初有多么荡漾，被冻住后的水面就有多么粗糙坚硬。

终归那纯粹的感动与心悸还是变了质，沐夜璃缓缓收敛起悸动的情绪，重新回到了波澜不惊的状态。

她态度的转变几乎只在瞬间，风溟陌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却也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他将先前自己说的话都回想了一遍，那木头脑袋却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让这喜怒无常的人有些烦躁起来。

“你怎么了？不开心？”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半强迫地让她抬起脸来，琉璃色的眸子审视地看着她，似乎想要从那双眸光盈然的桃花眼中看出点什么来。

这居高临下的姿势轻易地勾起了沐夜璃心中的负面情绪，她下意识想一把挥开他，突然又想起，眼前的人是个半觉醒的魔族，性格阴晴不定，还掌握着能直接要她性命的血契。

她得罪不起。

为了小命，沐夜璃只好忍下脾气，承受了这让她很不舒服的姿势，眸光驯顺，甚至挤出来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