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地闭上眼,没有拒绝,或者说她根本无力去拒绝。这样小心翼翼的缠绵,似是害怕遭到拒绝的男子,令人不忍伤害,但她心里,却仍是纷乱而挣扎。
她无法抑制地想起宗政无忧那萧瑟清冷的背影以及他悲哀伤痛的眼神,如果说选妃宴上她仅仅是因为他即将娶妻而有如芒刺在心,那么,得知她夜夜与傅筹同床共枕的他又是何等悲绝的心情?
曾经要求,爱情和婚姻最起码的忠诚,但她似乎,全部都背叛了!用身体背叛了爱情,用爱情背叛了婚姻!爱情是她一个人的爱情,婚姻却是两个人的婚姻,她到底该如何忠诚?
这样的矛盾!
她曾以为,伤了心,便可忘了情,可是,一个人的身体由不得自己,一个人的心,又如何能由得了自己?想爱便爱,想不爱便不爱,那不是人,而是神!
思绪混乱间,衣裳已半褪,她在挣扎之中,找不到出口,开始陷入了迷茫,无法自救。
傅筹的吻缓缓移至她粉白的颈项和胸间,他的唇力度越来越重,似要将她啃食入腹,叫她一辈子都无法逃离他的生命。他的气息随着她的绝望而变得绝望,他的内心何尝不在苦苦挣扎?
他这算什么?以婚姻的名义巧取豪夺她的身体,试图用身体征服她的心?在汲取她的甜蜜的同时,他也在享受着悲哀的痛楚,这就是他的婚姻!
他忽然顿住动作,万分沮丧地看着身下的人儿,他不稀罕用伤害爱人的方式,去成全婚姻破碎的完整!他终是敌不过自己的心。
漫夭感受到他的停顿,然后他帮她拢了衣襟系上带子,她诧异地睁开眼睛看他,一眼便看到了他眼中深深的隐忍和哀伤。
这是第三次,他放过了她!
他躺下,在她耳边说:“我不想勉强你,我愿意等。等你心甘情愿,爱上我的那一天,虽然很渺茫,看不到希望!我……还是愿意等。”
他不会像一般男人那样,以为占有了女人的身体便是赢得了女人的爱情,如果是别的女人,也许会,但她不是别人,她只是她,倔强而坚持的容乐。假如他今日要了她,用他的身体杀死了她的爱情和骄傲,那从此往后,他在她心里,只会是她的丈夫,永远都没有可能成为她的爱人,他要给自己留一个机会,留一份希望,尽管会很辛苦,但他愿意。
漫夭心间生出细细碎碎的感动,她没有道谢,没有说任何感激的话语。只是在他的叹息中,转过身去,第一次回抱了他,将脸庞埋入他胸前,感受着那份温暖,竟然觉得安心和踏实。
那一夜,他们相拥而眠,好梦成酣。那一夜,无忧阁的男子,清冷伴月,萧瑟孤单。
宗政无忧望着床顶出神,从何时开始,一到夜晚,他便会失眠。转过眼,看枕边放着的墨玉折扇,有片刻的失神。那一日,他错过了见她的机会!
翻身起床,他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上,对外面叫道:“冷炎,去把这几个月江南递过来的折子拿来。”
冷炎领命,片刻后抱着高高的两摞折子放到桌上。就这些,已经足够看到后半夜了。
宗政无忧坐到桌前,头也不抬地说:“剩下的,全部拿来。”
冷炎从不多嘴,但此刻也不免想劝一声:“王爷,您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宗政无忧看也不看地摆手,示意他不必多嘴。如木头般的冷炎也不禁叹气,又去搬剩下的折子。不一会儿,桌上已堆积成小山。
宗政无忧一本本的摊开,扫一眼之后,朱笔疾挥,动作流畅且熟练。
静谧的夜,昏黄的灯光暗影,伴着萧萧冷月,与孤影相对,满室凄凉。
天亮之后,宗政无忧放下手中的朱笔,仰着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又熬过了一个无眠的夜!他一扔手上的奏章,再也不肯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