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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夭身子一僵,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该去问谁要这个答案。
浓烈彻骨的悲哀紧紧笼罩在这间空阔的屋子,他们相处的岁月留下的那些记忆如潮水般袭来,他的包容,他的宠溺,他的爱护,他的挣扎……虽然有利用,但他从未真正想过要伤害她,她都知道,所以,在那之前的种种利用和伤害,她都可以原谅,甚至可以理解。但是最后一次不一样,她给了他信任,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辜负了就是辜负了,造成的伤害谁也无法挽回,尽管不是他本意,但也无法原谅。
“放开我。”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冷漠疏离。
他眉心纠着,像是被人打了个结。手臂愈发的收紧,半点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她捏了把手心,把心一横,忽然笑了起来,“其实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我已经不恨你了。”她顿了顿,感觉身后的男子愣了愣,她复又笑道:“我还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也许永远也下不了决心,那么,我便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我……也可以活得这样幸福。”
固住她的那双健臂顿时如铁一般僵硬,男子面如死灰,眸光丝丝剥裂开来,剧痛的表情在烛光明灭不定的屋子里,被黑暗悄悄吞噬。一颗被弃之如敝屣的心早已伤痕叠垒,在窒息的麻木中,又多了两个血窟窿。
幸福?原来他的万劫不复成就的是她和另一个人的幸福!而他一个人承受着寂寞孤独,在悔痛中苦苦挣扎,艰难度日。
他猛地抬头,一把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那力道大得惊人。掀翻了她的纱帽,一头白发倾泻而下,她清丽绝美的面庞就在他的面前。
朝思暮想的面容,一如过去那般清丽脱俗。那双徘徊在他梦里的眼睛,比从前更加清冷,多了一分决绝。而她眼中倒映出他的身影,模糊得像是被人刻意涂抹的记忆。那双唇,也曾是属于他的领地,但如今……
他突然低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吻了上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汹涌狂烈,似乎想把那唇上别人留下的痕迹全部清除掉。
漫夭被他突如其来的孟浪惊住,唇上一痛,似是被咬破,她蓦然惊醒,聚全身力气猛地挣开紧箍住她肩膀的男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他的脸狠狠甩了过去。
她怒瞪着眼前的男人,“你当我是什么?”他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任他随意想抱就抱相亲就亲的容乐长公主?现在的她是宗政无忧的妻子,不容任何人侵犯。
男子的脸颊留下五指青印,他踉跄退了几步,剧烈咳嗽了几声,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漫溢而出,“吧嗒”滴到地上,摔碎了。
她移开目光,吸气,放平了声调,“不管这一切,是不是你的过错,走到这一步,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站稳身子,用手指使劲抹了把嘴角,指腹上沾染的鲜红他看也不看一眼。放平喘息,面色逐渐恢复如常,他仰起头,重重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无论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我的妻子。只要我一日不休你,你活着一日,就还是我宗政无筹的妻子。”他如此固执,固执的去爱一个人,哪怕那个人不爱他,哪怕……明知永远也不会有结果,可还是控制不住的爱。“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回头,和以前一样,过着温馨平静的日子。”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漫夭忍不住叫道:“我不可能回头,也不想回头。”
她说完急切的转身,就想尽快离开这里。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压力是那样的沉重,沉重到令人感到窒息,甚至想要疯狂。
宗政无筹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急急地打开房门,逃离一般的速度。他没有出声,也没有阻拦。
门打开了,她一只脚还未跨出,人已经定住。
四名高大的侍卫如泰山一般,横剑挡在门口,将唯一的出路堵得密不透风。
她回头,看着男子深沉的眼神,不禁冷笑道:“你这是何意?你以为这样就能拦得住我?”
她一震手中的玄魄,剑鞘脱出,她用左手接住。右手中的玄魄冰蓝的剑刃闪烁着流萤一般的幽寒光芒,印着她眼中遽然冷厉的寒光,叫人看了心颤。
宗政无筹面色变得温和,就如同以前相处的日子里,那种万年不变的温和。深不可测的眸底让人已经探不出他的心思。只是平静,平静得让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