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云帝转身出去了一趟,很快便回来,手中端着一个药碗。他吹了吹,扶她起来,将药递到她唇边,苦涩的药味合着一股子刺鼻腥气直扑而来,她皱着眉偏过头去,直觉的想拒绝。
“喝了它,头就不疼了。容儿乖。”他像是哄一个孩子般的哄着她。
漫夭盯着他端着药碗的手,有些发愣,这是第三个喂她喝药的男子,第一个是傅筹,第二个是无忧,第三个是他,她来到这个世界六年,与这三个男人纠缠不断,他们都曾伤过她,却又都是真心爱着她,而她,从来不贪心,只想要一份爱就足矣。
她端过药碗,屏息饮下,当真是苦涩之极。递回药碗,她瞥见他抬手时衣袖滑下,苍白的手腕间一道被利刃割破的伤口,未来得及处理,还在流淌着鲜血。从她眼前划下,一道凄艳的直线,而她分明闻到了那股沾带腥气的苦涩药味。
她心中一惊,震颤的抬头望他,“这药里……是不是有你的血?”
启云帝怔了怔,眸光一闪,没有回答。
漫夭身子僵住,她竟然喝了他的血?!她顿觉胃里一阵翻涌,那股血腥气在鼻尖久久不散,她俯了身子连连干呕,痛苦的憋红了脸。她在想,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他的血放进药里?难道他的血能解她身上“天命”之毒?
启云帝顺了顺她后背,等她平复了,才递给她一杯清水,带她喝完,温柔笑道:“服了药就睡吧。”说罢扶她躺下,替她盖了薄被。虽说已是六月天,但这里的天气并不算太热。
他做完这一切,端着碗出去了。
漫夭歪过头,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该如何看待这个人?她已经不知道了。
睁着眼睛看房顶,心中喃喃道:“皇兄,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一边置我于死地,一边又用自己的性命来救我?”
那么多的阴谋诡计,他想要什么,她不懂了。如果说他有争霸天下的野心,那么,一个眼中只有江山权势的野心家,怎么会跟一个女子到这么一个乡村来盖房子、种花、植树?如果他没有野心,那他又为何处处利用她,欲侵占临天国,将她推入死路?假如,他知道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真正的容乐,他又会如何?还会以血相救吗?或者干脆掐死她。
带着无数的疑问,在药物的作用下,她沉沉睡去。
这个村子,他们一住便是四个月,这四个月里,启云帝对她好极了,除了不放她离开以外,其它的,她想做什么他都会依着她,对她呵护备至。而他的咳嗽日益严重,不只眼角流血,鼻血也常见了,而她嗜睡的毛病反倒有所减轻。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他的关怀细心,令她不再如初时那般对他冷言冷语,至少可以心平气和的谈话,无关原谅,只是无奈下的暂时妥协,为了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这一年的秋天,满院子都是金黄色的银杏叶,铺了满满一层,在秋日的晨光中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在忐忑和欣喜中迎来了孩子的降生。
撕心裂肺的痛楚尖锐的撕裂她的身体,筋疲力尽的折磨,她连叫也叫不出声了,几度想放弃,想就那么睡过去。而那个令她讨厌且憎恨的男人怎么赶也赶不走,就坐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一只手,两个人的手心都被冷汗浸透。
她疲惫而无力的渐渐瞌上双目,产婆急忙叫道:“别睡,千万别让她睡,这一睡就醒不过来了。再用把力,头就快出来了。”
可是她好累啊,没力气了。
启云帝慌乱地扳过她的脸,“容儿,醒醒,不要睡。”
“我好困。”她微弱的声音像是飘渺的尘烟,迅速散尽。
启云帝急道:“再困也不能睡。你不是想见他吗?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他了,你想见他,就得坚持住。还有孩子……你这几个月的忍耐,不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吗?”